林泮蹙眉。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会缺朋友,肯定有别的目的’。”乔纳森失笑?,“首先,我承认和你是鹿露身?边的人有一点?关系,但撇开这一点?,你本人也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么?”
“我并没有任何过人之处。”林泮平静地回答。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的答案。”乔纳森半倚栏杆,眺望楼下的乐队,女吉他手?哼唱民谣,温柔缱绻,“你以前没什么朋友才?给了你这样的误解,但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容易惹同性嫉妒,他们可能不会明着表现,孤立却肯定少不了。”
林泮哑然。
他从不觉得?谁嫉妒他,可孤立的确贯穿了他十?几年的人生历程。
“嫉妒源于自卑,但我从来没有这种情?绪。”乔纳森举起酒杯,“我承认我才?华有限,智商也有限,可我已经摇到了一张上上签,能够接受这样的缺陷,也能欣赏其他人的优点?。”
他看向林泮,“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俩是两个极端,我太?自恋,你太?自卑。”
林泮沉默不语。
“上回我们聊天的时候,你说你想和人结婚,在你心里,人家愿意和你结婚,也是看中你的‘能力’,而不是看中你这个人吧。”乔纳森注视着对面的人,“你好像不认为谁会真?正爱上你。”
酒吧的客人越来越多,坐满大厅的卡座吧台,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聊天,有人在随着乐曲出神。
但二楼的隔音很好,所有的嘈杂都成?了沙沙的白噪音,令这方小小的圆桌与世相隔。
乔纳森问:“我说对了吗?”
“是的。”林泮平静地承认了,“所以,我也不相信你是因?为我是我,才?想和我做朋友。”
“鹿露对你很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想聊的不是她。”乔纳森摆摆手?,“你也太?警惕了,我和她的关系你很清楚,我犯不着从你嘴巴里套话,不过,你这种心态很有意思,你在保护她。”
他饶有趣味地问,“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却想保护什么都有的人,这只能是爱情?,对吧?”
林泮不想理他。
“来。”乔纳森倾过玻璃杯,碰了碰他没动过的酒杯,叮咚脆响,“为爱情?干杯。”
林泮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恶劣。”
“我一直是这样。”乔纳森耸耸肩,自顾自喝干了杯中的酒,轻轻吐气,“所以,朋友也不是很多。”
他好像有点?醉了,话逐渐变多,“这家店的老板算是我少数的好朋友,他和我一块儿出道,干了两三?年就说不想当模特,想搞音乐,我说借他钱开个工作室,他不要,找了个酒吧当驻场,没钱了就打电话叫我请他吃饭,但从来没有问我借过一分钱,也没卖过我半点?消息。”
停了停,又道,“有个人给他开二十?万,让他出面爆料我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培训班的时候,我们俩是室友,关系很好,结果他把人家打进?医院。”
意大利面上来了,香喷喷的,林泮拿起叉子,将橙黄的面条卷起来,不置可否:“然后呢?”
“然后在医院遇见了他现在的妻子,开了这家酒吧。”他摊摊手?,“好人有好报吧。但自从他结婚,我们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女儿去年出生,现在就算我专程过来,也未必能见到他。”
林泮怔住,这个故事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好朋友已经很难得?,他们还?会逐渐消失。”乔纳森轻轻叹气,“最?后你发现,留下来的都是掺杂利益的朋友,想要个能说话的朋友比登天还?难。”
林泮自顾自吃晚餐:“有过总比没有好吧。”
“这倒是。”乔纳森笑?道,“曾经拥有,至少不会后悔,你说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林泮挪开他的酒杯,推过一玻璃杯的柠檬水,“你为什么总是想问我,我的答案重要吗?”
乔纳森支住头,笑?眯眯道:“你总是在别人以为你好欺负的时候,冷不丁抽回一巴掌,逆来顺受是你的保护色吗?”
“你总说自己只有脸没有脑子,也是假话吧。”林泮冷静地点?评,“你很聪明。”
乔纳森故作惊讶:“是这样吗?谢谢你的夸奖,这么称赞我的人可不多。”
林泮瞥他一眼,微微哂笑?:“你知道自己很聪明。”
乔纳森摊手?,反问他:“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是聪明人,还?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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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露又一次看向了挂钟。
10点?30分了!林泮还?没有回家。
她纳闷极了,他和谁关系这么好,吃饭吃到10点?钟还?不回来?柏家父子吗?如果是在柏家吃饭,是不是今晚就不回来了?唉,真?讨厌,不知道说一声什么时候回来吗?这样很容易脑补到出车祸欸。
鹿露心不在焉地看着综艺节目,半只眼睛始终留意外?面。
一道车光由远而近,停靠在家门口的路边。
她仔细瞅两眼,确定是林泮的车没错,心口悬起的势头终于落下,把音量调大。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门始终没被推开,也没有他例行的询问。鹿露终于憋不住,爬起来走到楼下,探头张望。
他居然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干什么呢这是?她满腹疑惑,踮起脚尖溜到门边。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套房的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好像在洗脸。
鹿露大着胆子探进?脑袋:“你回来了怎么不——”
话音在看见他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