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纱挂在帽檐上,又不是堵在嘴里, 怎么说?不得话?”常素危将?话堵回去。

    他越是这样?推辞, 姜真便越是觉得奇怪, 她和常素危认识这么久了, 最是清楚不过, 这人心高气傲又自恋, 就算落魄到了极点,也会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

    但他不让看, 姜真也做不出把他头?上幕篱扯下来的事,只能松手。

    常素危沉默半天, 转移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句话仿佛已经?憋了许久,在看到姜真脸时,心思就开始忍不住地暴动, 脸上的疤顺着皮肤的牵动开始微微发痒, 又疼又烫。

    常素危无数次在梦里,在幻境中看到她的脸, 可真正面对时,脑子只有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话语作为开场白。

    哪怕知道她不会在意,无尽的恐惧和怯懦,仍然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害怕着面对她——以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容。

    姜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话,数年?的时光像一条漫长的河流,她在仙界时毫无感觉,只有踩在凡间的土地上,才?发现千百个日夜,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包括她自己。

    说?穿身份后,姜真说?话时,反而有些微妙而尴尬的停顿:“我,刚回来,本来是想回京找阿庭和你的,但没有符传,无法通行。”

    常素危略微颔首:“无事,符传我会解决。”

    他缓慢地开口:“仙界的使者几日前到达了北燕,封离说?你离开了仙界,私自回到凡间,希望皇上能配合这位仙界使者,搜寻你的下落。”

    姜真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仙界和人间的屏障越发薄弱,来往频繁,难怪北燕现在到处都是寻找她的通缉。

    “姜庭呢?”

    姜真蹙眉:“仙界的人没对他做什么吧?”

    “他身负大燕命数,无人能动他。”常素危松开缰绳,从贴身衣物内侧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扔到她手里:“姜庭传我回京,就是为了这事,你不走?官道是对的,如果被发现,便不好?隐瞒你的行踪了。”

    “北燕现在需要休养生息,不宜与?仙界撕破脸皮,仙界那?位使者现在就在京城里,你要避开他的耳目。”常素危周详地解释:“一会先住在我的营中,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常家?远房表妹。”

    姜真乖乖点头?,模样?乖巧。

    常素危看到她的模样?,心里便软成一片,无论?如何都看不够。

    明明姜真就靠在他身后,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肌肤的热气,隔着衣服透过来,轻轻的呼吸声那?么真实?,却还是像一场梦。

    “抓着我衣服,前面是下山的路,别被颠下去了。”

    “哦。”

    不是陌生人,便没什么好?客气的,姜真把手钻进他腰间的绦带,他身上很暖和,挡住了山林里的寒风:“这几年?你们怎么样??”

    “不过几年?而已,没什么别的事。”

    “你呢,你在仙界,过得怎么样??”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恍惚。

    姜真偏着脑袋,没有回答他的话,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慧通的事吗?”

    常素危顿了顿:“那?个假和尚?顺天帝死后,他就没有过消息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青夫人搅和到一起的。”

    听他语气,姜真就知道他对慧通也是一无所知,她满腹的疑虑无从下手,只能调转口风,想要问问有关?记忆的事情,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她连自己记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都不清楚。

    常素危却太了解她的表情。

    “你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了,阿真?”他轻声道。

    她长叹了一口气:“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情,我的记忆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说?完声音很快淡去,像是自己也不确定?似的,常素危的眼睛在帷幕后定?定?地看着她:“这件事和封离有关??他让你受委屈了。”

    姜真失神地回看他,才?想起她和封离也许在别人眼里还是一对,封离派人下界,直接问姜庭要她,一般人都会觉得是他们之间起了矛盾,她才?会离开。

    “不只是这件事。”姜真怔怔:“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早就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少年?了,姜真想起他,心中竟没有什么波澜,只能简单概括成这一句。

    她说?得轻描淡写。

    常素危什么也没说?,将?马停在营帐外,翻身把她抱下来,紧紧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他仿佛无意识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脏,他摸到了她脸上细长的血色痂痕,像是被剑划伤。

    他很难想象,她一个不会武功、没有仙力的凡人,是怎么在封离严密的看守下,用什么办法下界的。

    姜真仰起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呀。”

    常素危看着她清亮的眼眸,那?深处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懑,一如多年?前离开时的平静眼神。

    数年?来积攒的思念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的不甘和恨意,从心底升起,徐徐填满了整个胸腔。

    他不恨她走?,只恨透封离带走?了她,嫉妒激荡在他的血脉里,将?他的身体撕扯得鲜血淋漓。

    整整九年?。

    三千多个日夜。

    他所有的朝思暮想,仍没有一句可以在她面前诉诸于?口。

    “将?军!”

    身后传来惊慌的声音,常素危捂住她眼睛,将?幕篱盖在了她头?上,转身压低声音:“嚷什么?”

    来人是南军的副军领,他们驻扎在临关?,夜里有个附近村子的女?人跪在外面,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哭喊着求求他们去救人,他们才?知道这山上的净慈寺已经?成了妖魔窝,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吃了这么多年?的人肉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