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姜真从来没想?过嫁人?,也没人?催她,她平日里根本不?曾打开过这一沓东西?,如今粗略一番,感觉长相也都大同小?异,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

    伏虺坐在她身边,投下不?明显的目光,指尖轻轻把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声音平缓:“有?你喜欢的吗?”

    俩人?的身体挨得这么?近,姜真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如融化?的雪一般的味道,她一时思绪恍惚,其实根本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画像上。

    她转过头,看见他正对着自己浅笑,面容比任何画都更不?真实。

    姜真能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声,开始逐渐放缓,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

    伏虺的目光不?动声色,像是能穿透她的内心。

    姜真唇角动了动,有?些促狭:“你怎么?不?生气了。”

    “你不?喜欢我?。”伏虺半虚着眼睛,微微启唇,看不?出喜怒之意,眼睛里头只有?她:“便选自己喜欢的吧。”

    姜真其实就是故意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伏虺有?着如此恶趣味的兴趣。

    她随意从中抽出几张,铺在桌面上,镇子?不?大,其中许多人?她都有?过一面之缘。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里,没有?哪个品行有?什么?残缺,接人?待物也是一样的彬彬有?礼,没有?冒犯之举,甚至对她都一样诚恳老实。

    这些人?眼里充斥的喜爱千篇一律,姜真甚至觉得,选谁似乎都是一样的。

    她伸出手,当着伏虺的面,手指在几张画中游移,余光却?早就分神,偷偷观察着他灰色瞳孔里的光点,像猫一样,追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在她左右停顿之下,瞳孔就像是在微微震颤一般。

    她手一顿,看见伏虺的眼珠几不?可见地紧缩,停在那张画像的脸上,却?见她的胳膊微微调转收拢,柔软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姜真勾着他脖子?,带着他轻轻往下压,直到贴近他的脸,她突然歪了歪头,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她如同花瓣一样的唇瓣,软绵绵地落在他脸上,透出些浅淡的玉兰香气,伏虺在恍惚间想?起来,她今日喝的是玉兰窖的清茶,忘了给她买些点心。

    柔软一触即分,被她碰过的地方,却?慢慢地酥麻起来,仿佛还残留着余温,慢慢蔓延。

    伏虺垂目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晶莹得像是宝石,闪闪发亮。

    姜真望着他,无声勾唇:“去提亲吧。”

    第93章 嫁衣

    姜真好像就没有过什么期待的东西, 对于所谓的婚事,似乎更是如?此。

    如?果成婚意味着沉重的契书、繁重的如同枷锁般的婚服和被簇拥的喧哗,那么那铺满长街的红布, 也不过是吞噬所有的喉舌。

    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一场大婚。

    她站起来, 手指轻柔地触碰屋内的嫁衣, 光滑的绣面让她心思淡淡地出神起来,嫁衣精致秀美,用的是最好的料子,甚至不像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

    伏虺一板一眼地谨遵着古礼,姜真看得出他不理?解这些繁复的礼节, 但该有的一样都没有少,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一手包办, 连嫁衣她自己都没有绣一根线。

    但这嫁衣的样式, 显然也不是出自小镇里绣娘的手艺, 姜真出神地联想, 不会?是他自己在家里绣的吧。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她平素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得有些柔软起来。

    全家上下都因为她的婚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徐夫人又欣慰又难过?, 常常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和丈夫哭泣。

    但每个人都看好着这门婚事,真切地期望着她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大婚, 期望着她能够幸福。

    姜真想,真是像做梦一样。

    她望着周围的每一寸地方, 似乎都错落着主人的心意,府里所有的蜡烛,也都替换成了热闹的喜烛, 那明亮的红色光晕, 印染在她侧脸,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意外的落寞和悲伤。

    她的心越发柔软, 就像是淌在温水里,被轻柔地按压。

    出嫁前?一晚,徐夫人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丫环和婆婆都围在一边,劝慰她不要?再哭了。

    “能嫁给姑爷,是件喜事呀。”喜婆甩了甩帕子,对徐夫人说道:“姑爷一定会?对小姐好的,夫人您就放一万个心,今夜好好说些体己话,莫要?伤心了。”

    徐夫人搂着她,眼神憔悴,仿佛要?把她收到自己怀里,不让她跑掉:“宝宝,若是不开心了,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对你好,你才能对他好,他若是对你不好,无论他是什么人,咱们都不怕他,我?只要?你开心,你比什么都重要?。”

    姜真僵硬地靠在她怀里,母亲的柔软让她觉得比躺在冷硬的骨头架子里还难熬,她羞于感受这种温暖,更害怕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亲情?。

    她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没有母亲了。

    徐夫人给她梳头,眼里含着泪,看着她出嫁,她穿着嫁衣,就像一片红霞,从云端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那绣衣是精致的,再精致不过?了。

    姜真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比身上的嫁衣更好看的衣服,即便穿在了身上,姜真也能感受到嫁衣的锦绣辉煌,细致紧缠的金色绣线,在屋里映衬出鲜明的色彩。

    她望着铜镜里灼灼艳艳的身影,就算她再迟钝,也该觉得奇怪了,这样美的嫁衣,实在不像凡物?,伏虺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牵着披着盖头的她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带领着她往前?走,回答了她的疑惑:“羽饰,用的是凤凰身上的羽毛,金丝,用的是天蛛织出来的丝,鲛族的布柔韧光洁,很漂亮,对吧?”

    姜真歪了歪头,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他口中天方异谈,只不过?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在说笑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凤凰、天蛛,泣泪成珠的鲛人,更是她小时候就不信的轶闻话本。

    她没有跪谁、拜谁,也没有经历跨火盆,闹洞房,伏虺虽然听话地采纳问吉,却并没有任何让她做这些无意义的事的打?算。

    来往的宾客、亲友,就这样毫无意见地接受了这场根本不像一场婚礼的大婚,微笑着祝福着成婚的新?人,一成不变的笑容重叠在一起,仿佛许多张叠在一起的面具。

    姜真伸手挡在盖头之下,无声地笑起来,伏虺抓着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却也被这满目的红色,映出一点温度。

    室内的大红花烛,灯芯散出来的暖光,将俩人的身影叠在墙上,周围的人,像是水一般无声褪去?,只剩下他们俩人,安静得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