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阴涔涔的笑声送了出来,轮椅压过青石板,慢慢离近。
林星雀恨自己懦弱,近乎恶心地往季凝身边贴,手紧紧握着她的,渗出了一层汗。
“多久不见了,堂妹,不打个招呼?还是那么没礼貌。”
季凝不急答话,颈侧的青筋绷起,默默审视着他。
季胜意停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嘴里吸着一把烟斗,与他那明显突出的一层层肚腹相反,他肌肉萎缩的双腿耷拉下来,裤子空荡荡地摇摆。
他眯缝着双眼看向季凝身侧的林星雀,吐出一口烟:
“不介绍一下?哪儿整的小情人?”
林星雀被恶心地想吐,立直了身子就要反驳。
“我来是为了解你准备什么时候打包走人。”
季凝无视他的挑衅,直入主题,拇指在林星雀的手背上慢慢摩挲、安抚。
“走人?”
那季胜意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季凝,你私自把这四合院充公,你问过谁?我是季家长孙,理应是继承者。”
他那表情千变万化,眨眼间又柔和下来:“季凝啊,咱们堂兄妹一场,签个协议把这房子给我,你那些烂事我保证烂在我肚子里,我好你也好。”
“我的烂事?”季凝若有其事地问,“你指的是哪件,比如我小时候把你两条腿砸断了,让你一辈子成了个半残疾?”
林星雀看向他那两条萎缩的腿,嘴唇发白,被季凝握住的手出了更多汗。
这居然是……季凝做的。
感觉手上一空,她下意识去够。
季凝松开了她,踱步往前,继续说:
“少了健康的腿,也没耽误你花天酒地吧。”
季胜意闭着嘴唇发抖,带着脸上的赘肉发颤,伸着食指指着季凝:
“季凝,你就是个目无尊长的冷血畜生,你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监狱,保外到精神病院永无见天之日,自己亲妈大概也被你扔在哪个养老院里不闻不问了吧,你觉得,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吗?”
女人最看中这外在的脸面,季凝也一样,他是这样认为的。
季凝无声笑了下,这些话越过她定能传到身后人的耳朵里,她猜不到自己之后会面对什么。
她单手摘下墨镜,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通红地像要滴下血来。
“你……”
记忆中的畏惧感窜满身体,季胜意的手搭上轮椅的握把,本能地想要后退。
“瞰越传媒,你什么时候跟它搭上线的?”季凝从文件袋里面抽出一张纸,两指夹着晃了晃。
“你花了多少钱,透露了我多少信息,他们可是一五一十地发邮件告诉我了。”
那虚伪的表情终于生出了裂缝,目眦欲裂:
“季凝!你算计我…”
季凝将那张纸折了几下向着季胜意的脑袋摔去。
季胜意冒了一身冷汗,两手举着按住那物件。
“你还用不到我来算计,以前你还能给我泼泼脏水,至于现在,你不会觉得花同样的价钱,你和我说话的份量一样吧。”
“至于这些……”季凝举着剩下一摞文件,继续说着。
几下拐杖的声音敲击在地板上打断了她的话。
苍老的声音伴着拐杖的敲击,靠近过来:“胜意,是谁来了?”
“太老爷。”
那“管家”从未遗漏任何一声尊称,近乎是为季凝报告来者为何人。
那老人脸上满是皱纹,五官歪扭地迭在一起,和轮椅上的人有八分相似。
林星雀忍着不适往前一步靠在季凝身旁,她不能总缩在后面。
“是你…”老人靠近些看清了季凝的面容,手杖重重抵在地上,“六亲不认的逆女!”
离得不算近,林星雀却明显闻得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从胃里面反上来的腐败食物味。
季凝将她往身后挡了挡,林星雀鼻尖贴近她肩头,翻涌的作呕感被清新爽朗的香味渐渐安抚。
季凝轻抬下颌,轻蔑地一眼望去,审视来者。
“爸…”季胜意声音低着发颤。
老人举起拐杖指着季凝:“还是一样不懂礼数,当年人就该让我那小弟打死你,扒了皮、抽了筋,他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
话未完,手杖就被季凝打落在地上,他瞪大了双眼。
“你来的正好,”季凝直接将手里的文件丢将过去,“里面,是你当年在辉誉私吞巨额公款的证据链,正准备刑事诉讼,给你打个预防针。”
她就像翱翔俯瞰的鹰,猎物的动向尽在掌控。
“你们还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限你们两天,带着人、带着物,一块滚蛋。”
季凝转身往门外走,她一双猩红的眼撞进林星雀的目光,一阵心疼蔓延开来。
她伸手握上她的手腕,感受到季凝一瞬的停滞,五指收地更紧了些。
相伴的身影,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