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目全非的身体展露于形。
“我尝过了。”我轻声着。
“我尝过众生皆苦。”
他塌落的眉眼皱起,凝望我,落下一滴泪。老朽的身体,一把骨,撑过端厚仁慈。
于是只手抚过我发顶。
“您懂得众生了。”
“这世上,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
“众生并不盲昧。”
“只是通由机缘,走在自己的道上。”
“忍受苦难寻常。”
他盘膝而坐,像尊肉身菩萨。消瘦,肋骨斑驳,几乎要入定。
“然后人会变得温和。”
“因为见识了苦难无常。”
那双手粗砺。苦惯的手,指缝黝黑,藏住太多香灰。由袖口间,传来一阵檀香。经年草木,他病痛,又垂垂老矣。
用太长的日子,熬出一颗慈悲心。
容下万物生长。
老僧替我披上衣裳。
临别,他将我扶起。
“施主。”
朝我躬了躬身。
“再见。”
我拉住他袖口。
“你会去哪?”
他滞了滞,缓笑:“我会归于尘中。”
后来老僧成了一坛白灰。
人说高僧死时会留下舍利。埋于火中,不伤不灭。可他什么也没留下。
人将他葬在佛堂后的泥山。人说他守在这守了一辈子。这是他的根。 可我笑说。
他弃了肉身。
不入轮回。
(作话分析在大眼小号【墨笑初昕后起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