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十一)(1 / 2)

昙花录 江楼舞女 1266 字 6个月前

(拾壹)你也来了

    田妮举着《北大荒文艺》给苏逸梵看。“这个字念什么?”

    “荒。长满野草,无人耕种的意思。”她解释给她。

    “所以,这里被叫做北大荒。”

    “才不是哩,黑土地在新中国的阳光下会长出许多粮食,有大豆,花生,稻米…会亩产千斤万斤。”

    苏逸梵的眼睛再随意一瞥,她看到了,陈从牧的名字。

    “我不想再开拖拉机了,我要识字,也要写出这样的文章。”田妮的眼神很坚定。

    大家伙举着镐锹,挖沟渠的那天,她看到了他。

    “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苏逸梵看到瓶底厚的眼镜时一下就认出了他。

    “我…”陈从牧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瘦了。”她把右脚用力踩在锹背上,挖下一块沙土。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他虽然在努力对她笑,苏逸梵没有眼瞎,他单薄的外套就像挂在衣架上,拿镐的右臂不停挥动,偶尔停下来,他的手掌血泡已经破了皮。

    田妮端着搪瓷饭盒,坐在苏逸梵旁边,把一块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夹给她。

    “打菜的阿姨特地给我留的,你也尝尝。”

    “别人离我远远我的,就你凑。”到碗里的肉她不会推脱,夹起就吃了。

    苏逸梵就是个大俗人,她可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出卖同学的人。

    她没有原则,甚至可以给敌特做情妇。

    “我不是好人。”

    “你和陈主编很熟?”田妮凑过来。

    “哪个陈主编?”苏逸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在渠里看到你和他交谈。”

    “你是说他呀。”

    “怎么,怎么,你果真和他很熟?”田妮眼睛放出少见的女人光彩,脸颊红扑扑的,和本来的高原红不一样的红。

    “不算很熟,从前,我和他在同一家报社工作。”

    “这样。”

    苏逸梵继续扒饭吃,她在想一个问题,陈主编为何会来到这里,他是一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体力上,或许并不比她强多少。

    “帮我个忙呗。”田妮突然变得神神秘秘。

    “干啥?”

    她口袋里拿出一副皮手套,“前些日子我哥猎到一头鹿,我弄了块皮,缝了这双手套,耐磨还透气。”

    “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送给陈主编。”

    苏逸梵心里咯噔,似乎有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万丈深渊。

    即便被送到这里劳动改造,她不高兴起来,嘴巴依旧锋利。

    “你喜欢他,亲自去送,我不做中间人。”

    田妮也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亲自送他会不会感动那么一点点?”

    “会。”苏逸梵答得斩钉截铁,“不过,据我所知,他有妻子的,孩子都几岁了。”

    “啊?”田妮饭吃得没有滋味,端着饭盆离开了。

    “喂…手套?”苏逸梵拿起她落下的皮手套,攥在手心揉了揉,真软。

    夜里,她还是洗漱最迟的那个。

    其他女同志都睡下了,她还端着盆去外面的水井里打水。

    她爱干净,衣服洗得失去了原本的灰蓝,借着月光,变得惨白。

    她把衣服泡进水里,手伸进去。

    凉,五月天的北大荒的井水和雪水一样凉。

    她抖抖手,搓一搓,哈口气。

    抬头,看到了陈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