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五)(2 / 2)

昙花录 江楼舞女 1218 字 7个月前

    傅彬刚才的热情洋溢瞬间不见,转变为严肃接近冷酷的语气。

    “你出去等我。”

    “哦。”

    朱秀提着行李箱,手里攥着那刚从地面捡起的报纸,顺从地出去了。她在报社门口看招牌,看路上的行人,再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朴素的旗袍应该没有世俗不认可的不妥。

    她靠在墙边等了很久,内心烦乱。王那果真来了广州,一如几年前她告诉的答案。他们是男女双才,真好。女人的嫉妒心不允许朱秀去祝福他们,相反,她想哭。

    眼泪还没来得及滴落,傅彬便出来了。他穿的西服在阳光下是棕灰色,再仔细看,有埋在其中的银色发光的丝线。

    “坐上来。”他拍拍自行车的后座。

    “哦。”

    他骑上去向前冲的惯性差点将她甩出去,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路程平稳了,便知趣地放下了,把手放在车座冰凉的铁条下面,抓住。

    傅彬打开公寓的门,拉她进来。

    “我还要回去工作,你别乱跑。”他说。

    “嗯。”她点头。

    她才想起问他要钥匙,门已经关合了。这间公寓的书籍摞成小堆,胡乱散布着,卧室有,客厅有,甚至厨房也有。朱秀收拾起来,她是读过大学的,把书籍分门别类摆在书柜里对她不是难事。最下层的书柜,《新青年》和《呐喊》两本书挨着。她随手抽出一本来,本想再读上一遍,一封折成长方的信纸滑落在地。

    [这是什么?]

    朱秀忍不住小心翼翼展开偷看:[今晚纵酒的大原因,只怪对你的思念。我的肝肠寸寸的断了,必须要给你写封信,把我的心给你看。这真是太难受了,可想到你也在难受,我的心就像在火上炙烤,你要等我,你若不等我,我也要等你…]

    朱秀读到这里,再也不能读下去,绷紧的泪水终于滴落。她知道这封信不是写给她的。忽然间她觉得好累,把床上胡乱团在一起的秋被在空中甩开,卧室弥漫着属于他的气息,倒头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傅彬回来,见到被她整理过的书籍,冲她大声喊叫,“谁叫你动我的东西了?”

    朱秀从梦中惊醒,揉着眼,“我只是看太乱。”

    “你不懂,这叫乱而有序,被你胡乱摆放一通,我什么都找不到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只能说,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回家呢,天佑已经三岁了。”她问。

    “我为什么要回去!”

    “那你为什么要我来?”

    傅彬打开书桌的抽屉,翻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把一支钢笔递给她,然后指着,“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这是什么?”她又问。

    “自己看。”

    她先抬头看了他,三七分的发型像极了报纸上刊登的大人物,成熟的脸庞认真且不耐烦地期待着。

    [离婚协议书。]

    朱秀深呼吸再深呼吸,握着钢笔的手在颤抖,她明白他的决心。

    “好。”她写的字,她的名字,一样隽秀臻美。

    [自离异之后,双方恩断义绝,割切根蒂,从此脱离夫妻关系。嗣后男婚女嫁,各听自由,两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