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2 / 2)

    公寓里负责做饭的阿姨也会,酒店里打扫卫生的保洁也会,那只灰扑扑的鹦鹉也会,连路过的那只狗也在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谁都瞧不起她,楚鸢知道,因为她做得也不是什么让人瞧得起的事。

    她开始讨厌那些在自己岗位上各司其职的人。

    “你好可爱啊。”

    何问心会要求她陪自己出席一些场合,楚鸢不喜欢把自己塞进紧巴巴的礼服里,她更喜欢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也穿不惯高跟鞋。保姆、保洁、助理、司机,她们都不必这样做,但楚鸢不行,她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对着镜子练习假笑,然后陪着何问心出场,被不认识的人调笑。

    来者看上去跟何问心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袭红裙,她很自来熟地捧起楚鸢的脸:“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楚鸢不喜欢这样,她觉得自己像何问心抱来的一只狗,谁都可以来摸一把。

    但她不敢乱躲,不知道眼前的是什么人,就连何问心也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楚鸢只能忍着不舒服,回答到:“十九了。”

    “这么小?”红裙子女人有点惊讶,很快她说:“但你真的好可爱,我很喜欢你。等我们小何总玩腻了来找我好不好?”

    谁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一瞬间,楚鸢觉得这里所有人都在用那种嘲笑又鄙夷的目光看她。

    实际上,谁都懒得理她。

    “来,喝点酒。十九岁可以喝酒了。”红裙女人把她揽在怀里。楚鸢求助地看着何问心,何问心却忽视了她。

    “你们慢慢玩,王总。”她敬了一杯便离开了。

    在场唯一认识的人离开了,楚鸢很不安。她半推半就地喝了很多酒,好在酒量还可以,最后虽然脚下发虚,但还有意识。

    “我不喜欢这样。”何问心带她离开时,楚鸢没忍住抱怨到。

    何问心没责怪她,她说:“没人喜欢这样。”

    也许是这一点的纵容让她得寸进尺,楚鸢借着酒劲耍起脾气:“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穿礼服不喜欢喝酒,我不要再来这里不想再见那个女人,我不想让陌生人碰我。”

    何问心冷笑一声。

    “不想让陌生人碰你?”她反问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挺好约的吗?出去玩的时候不是一直往我身边凑吗?”

    “装什么呢。”

    气氛僵硬了许久,何问心开口道:“你不要再说这些惹人生气的话,我还是想跟你好好相处的。”

    谁都瞧不起她,楚鸢知道,何问心也瞧不起她。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

    在这栋让人窒息的房子里,地位最卑微的那个并不是她。

    何之远,她才是权力的底层。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孩子没有任何能力,只能仰望照顾她的成年人,可何之远虽然是何问心的女儿,但因为不受母亲喜爱,她说什么也没人在乎。

    哈。

    很神奇不是吗,何之远不是别人,她是何问心的女儿。

    那小屁孩没有一点富养长大的教养,就像一个被塞进儿童皮囊里的婴儿,唯一会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扯着嗓子乱喊。脾气倔得要死,能把嗓子喊到出血都不罢休。

    有什么用,这些叫喊何问心根本听不到。

    有点可怜。

    但可怜又怎么样,谁还不是个小可怜了呢,至少何之远还有任性的资本。楚鸢不觉得同情,如果何之远再乖一点也许她会产生同情的,可何之远不懂得怎么运用眼泪,扯着嗓子尖叫直到眼泪都蒸干,这样的方法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她扯着自己的衣服问,“你把我妈妈藏到哪里去了?”

    可怜虫。

    楚鸢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像变坏了,她之前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她没有讨厌过公共场合弄出噪音的小孩,因为她自己就在一个孩子很多的家庭长大,她很理解小孩子有什么轴起来就是管不住的。

    她本来愿意去理解哪怕打扰到她的人,可现在她不是这样的人了。看着何之远,楚鸢不受控制地觉得烦躁。

    她想谁来理解理解自己呢?

    她才十九岁,考上了大学,但没人在乎她考上了什么学校,所有人都看不起她,都觉得她上不上学也无所谓。反正金主的大腿已经好好抱住了不是吗?

    以前的她不会这样做的,但现在的楚鸢却一点点掰开何之远的手。

    “你妈哪也没去,她一直没有出差。”

    “她就住在隔壁啊。”

    “她只是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