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苍云宗乌泱泱的人群害得他透不过气,古淮心想:人族真烦。
不远处,被古淮注视的那片修士脊背一寒,他们不知道这个魔族具体在看什么。
“大晚上的,是不是我眼花了,他想杀我。”
“难道不是杀我?我与他无冤无仇。”
“无忧,这就走了?唉也对,就是来凑热闹,魔族怎样不管咱的事,话说你的修为是不是又长进了,这才多久。”
那人跟上宁无忧脚步,继续在旁边絮叨。
“要我说,你早该去朱明峰,留在青阳习剑只会蹉跎光阴。琼音女君多好啊,漂亮又温柔,拜他为师,想吃多少丹药都行,要是你几年前就有这觉悟,大家现在都得仰望你……”
另一道人影藏在树上,听见别人如此热切地称赞他兄长,隔着衣物摸了摸里面的吊坠,它在发烫。
远远看了一眼古淮。
“奇怪,这个也是吗?可我很难与他亲近。”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趋吉避凶,您为什么总是对这些鹤立鸡群的人产生反应,可惜我不能直接与您交流。依照大祭司对您意愿的解读,兄长命格大凶,他只要活着就会给大家带来灾祸,我本来早早想好计策把他带回去,可您好像并不愿意离开。”
宁长安跳下树,与初来时相比,他长高不少,但是面容依旧稚嫩。
“还是说大祭司解读错了?”他头一次对自己生长的环境产生疑惑,苍云宗亦有执教讲解通灵之术,他跑去蹭过一节课,此处“通灵”与他过往观念不符,这里的人不信神明,所谓通灵,是与山间鸟兽对话,宁长安失望至极。无论在苍云宗待了多长时间,他每日梦中浮现的永远是爹娘与乡民百姓殷切期待的眼神,还有大祭司的谆谆教诲。
苍云宗厉害的人太多了,无论如何努力,总有人能压他一头。
此刻,宁长安不明所以地望着远处火光闪烁,撇开杂念,重重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不会错。”
*
“又停下来做什么。”
长虹君觉得这个魔族不安分,很想一剑柄拍在他脑门上,清闲居士将长虹君粗暴的动作拦下,唯有他态度还算和善,“你叫什么。”
长虹君一愣。
话说回来,他们好像一直不知道这个魔族具体叫什么名字。
古淮瞥了清闲居士一眼,这老头儿笑眯眯的,看起来与世无争,也就他还算顺眼。
“木淮。”
他不傻,万一墨心竹对外说过他这个大哥的名字,人族精得很,难免怀疑到她身上,想了想补充,“草木的木,淮……槐树的槐。”
人族又精又蠢,以防万一,他干脆连字也改掉算了。
古淮毫不客气地催促这群人:“磨磨蹭蹭,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苍云修士觉得他无礼,明明是个阶下囚。
“你什么态度!”
古淮扬起下巴,冷蔑地用鼻腔哼出一口气,这番态度再次激起众人怒火,一片愤懑之中,他平等厌恶每一个把他捉住关起并且有欺负他妹妹嫌疑的人族。
疑心病很重,护短,并且极端护短。
*
堕仙城。
墨心竹等人在灰暗中度过整整一天。不是他们磨蹭,而是堕仙城的街道在不断拉长拓宽,屋檐与屋檐之间的距离变大,前进时瞅准方向,走了一段后他们惊讶地发现,石像在视野中的大小分毫未变,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傀儡潮在他们出去后不久散了一半,大概怨灵也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人想利用傀儡引路通往城中央找到它的破绽。于是,积蓄力量的期间,它主要操纵傀儡攻击落单修士,把人打晕了扛走,没有后顾之忧。人群集中的地方暂时不管,它需要时间慢慢消化那些生命。就算有人刻意被傀儡擒住跟着他们走,傀儡一旦发现附近有活物踪迹,就会停下脚步,直到所有人都被分开捉拿才继续前进,精明得很。
于是众人开始了漫长的前进道路。
墨心竹身处一片空旷街道,拿出自己从阁楼顶端顺手牵羊的画卷,人物整体轮廓勾勒完毕,细节正在一点点填充。不出意外,这幅画与石像一致,是宋家判断进度的工具。
画像完成,石像建好,怨灵之力重回巅峰,不,或许比之前更强。
墨心竹咬碎两粒丹丸,仔细研究这幅画。
五官迟迟没有动笔,为什么?
难道要留到最后惊艳所有人?
墨心竹想,雕石像的目的是让人记住,怨灵没有肉身,只能依附在别人的躯体上,就算其中有乐婉歌的意识,以后她只能以容器的外貌示人。她选择附身的对象,会不会与她原本外貌很像?
嗯,很有可能。
墨心竹把这组猜测放到备选答案中。
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头:“孟师姐,有事吗?”
孟寒萱摸摸她额头,“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你刚才嚼的都是烈性丹药,寻常修士突破瓶颈才会用它,普通人吃三粒就够了,多了身体承受不住。师妹,你一次干三瓶,这……”
她把墨心竹翻来覆去,摸额头看舌苔撑眼皮,吃了那么多,怎么还是一副不足之象?
墨心竹制住她动作:“我没事,我很好。”
拿起手中药瓶,开口朝下倒了倒,空的。
不得不夸一句,刚才嚼的丹药的味道酸甜,像山楂,越嚼越开胃。
“师姐,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