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峰前是非多 第23节(2 / 2)

    他张开嘴,本打算顺着许娇河的个性把错都拦到自己身上,再被骂几句就能把这件事遮盖过去,但想到她话里句句离不开的宗主,心底骤然横生微妙的念头。

    于是,游闻羽道:“师母,并非小徒存心逾越,实在是有句话不吐不快。”

    “倘若宗主在您说出拜祭师尊生母的借口前,就告诉您他早就知道了繁阁为难您的事情,想必您也不用绞尽脑汁地通过欺骗他来维护自己的形象了,不是吗?”

    “依小徒看,宗主是抱有试探您的心思,才会作出如此询问。”

    “您要仔细想想,若宗主没有其他盘算,何故不能开诚布公地与您交流呢?”

    游闻羽端着一心一意为许娇河着想的架势,故作恳切地分析起明澹的做法和目的。他本就是舌灿莲花,擅长颠倒是非黑白的个性,直把许娇河拿捏得一愣一愣,认为他说得十分有道理。

    许娇河心头那点因着明澹相貌和自己初恋有些相似,而存在的微妙好感霎时淡去不少。

    失望过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便攥着拳头忿忿说道:“想不到宗主是这样的人……可是闻羽,你觉得,宗主这样试探我是为了什么呢?”

    “师母可有向宗主提起过《惊剑册》的事情?”

    面对又又又又一次猝不及防出现在耳边的《惊剑册》,许娇河已然没有了开始像是被人踩到尾巴时的紧张感,她转了转眼珠,把目光投向贴在门架上的隔绝法阵,小声道:“不仅提了,他还在我面前舞了一小段来着,叫什么、什么惊剑诀第五重,说是有迷惑敌手、无形杀人的作用。”

    “竟是这一重。”

    游闻羽勾起唇角,似乎想笑,映进许娇河的眼底,又多了层说不出的意味,“师母可有被迷惑住心神,做出一些不该做的行为?”

    他的话正中要害,许娇河眸光闪烁几下,那声对着明澹无意识出口的“夫君”再度解封。

    许娇河的脸红了个彻底:“你、你别再说了!总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师母说话要说全。”

    游闻羽难得强硬,话语隐含的意思,像是要逼迫许娇河选择信任自己,还是信任明澹。

    可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许娇河,根本没有察觉他口吻中的出界,只是不情不愿地说道:“知道任何跟《惊剑册》有关的事情,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算是宗主也不行。”

    “是啊,就是这样。”

    游闻羽笑了笑,漆黑的睫羽仿佛鸦群立在渊默的目光之上,“哪怕是我,师母也可以不必提起,毕竟小洞天内的修仙者,是在这个世上比妖魔还复杂的东西。”

    他这话便是记起了许娇河那日怀疑自己的仇。

    许娇河暗道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小气。

    但情势在前,她又不得不依靠游闻羽,于是吞了口唾沫,双手捧着下巴朝他道:“你别老记着我那些误会你的事嘛,如今整个云衔宗,我最信任的人还不是就你一个……你说什么,我就做了什么呀。”

    最后一句话低弱了下来,到结尾处接近气声。

    却被游闻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中去。

    他知许娇河说许多话、做许多事都并非出于本心,而是被见风使舵的天性指引。

    可他依然觉得受用,且舌根涌起一点罪恶而背德的甜意。

    游闻羽轻轻“嗯”了声:“我做得一切,都是想让师母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许娇河受不了他的黏黏糊糊,半垂着眼睛,胡乱点了点头。

    房间内的气氛似要沉沦到能把纪若昙气活过来的境界中去。

    许娇河充满了不适应。

    可有些东西说出口,无疑于把心照不宣的东西坐实,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地步。

    没办法,她拣了个空茶盏,又倒了杯茶,递到游闻羽面前:“好啦,事情解决,喝茶喝茶。”

    这下轮到游闻羽微瞪双眼:“师母,您怎么会觉得解决了事情呢?最重要的东西您还没办好。”

    “啊……还有什么事呀?”

    “您要赴如梦世祭拜老尊主,总不能两手空空上门吧?”

    第21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一天

    “不能两手空空……那要做些什么?”

    “要准备仪礼。”

    “仪礼?准备给谁的仪礼?”

    “不是说老尊主只剩一抹残魂留在娲皇像里面?”

    “……她这种状态也能收到仪礼吗?”

    许娇河的眼神配合茫然的三连问,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愚蠢感。

    游闻羽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转头又念及对方毕竟是被嫡母刻意养废在后院、长到十五岁连大门都没出过几回的身世背景,便也原谅了许娇河时不时的语出惊人。

    “师母,死人是不需要仪礼,可如梦世尚有活人,我们还要顾及他们的颜面。”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耐心温和,许娇河却能感觉到隐藏在层层伪装之下微妙的轻视感——那种轻视感,就仿佛人类饲养了一只猫咪,万千宠爱,可再怎么疼惜,偶尔又会露出人畜有别的傲慢神情。

    许娇河有些生气。

    她向来觉得游闻羽比纪若昙顺眼许多,最起码十件事里有八件事都会和颜悦色地应承自己,不像纪若昙,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宛若在俯视一团扶不上墙的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