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医学博士毕业两年的裴先生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四个小时前喝掉了一整瓶白兰地,从药柜里拿了四粒安眠药,嚼一嚼吃掉了。
平时她都吃两粒来着。
药力在酒精作用下两次翻倍,裴先生将药瓶放在手边的小柜子上,泡在浴缸里五分钟不到就陷入了昏迷。昏迷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很愉快,身上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她连同意识一起消失在水里,如同转瞬即逝的泡沫。
她在昏迷的梦境里看到了Tessy,那头和她一样远离了故乡的白鲸。她们那样相似,目睹了亲人的惨死,用尽全力游到岸边,但岸边依然潜藏着杀机,被血染红的海水永无宁日。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捉住了,开膛剖腹,那些捕鲸人用一根管子在她胃里搅来搅去,反复冲洗。剧痛,难以忍受的呕吐和剧痛。从口腔到食道都在排斥异物,但不可以,它还在继续深入,探入腹部,犹如毒蛇吐出蛇信。冲水时的哗啦声从鼻腔呛入耳朵,形成潮起般的轰鸣。
她被折磨到麻木,乳酸在关节里积累刺痛,不要紧,这些都会自行分解消失,如果她还能活着的话。
优利卡赶到医院时抢救刚刚结束,医生拿着洗出液的检测单说明了情况,“饮酒后服用安眠药导致副反应加剧和轻微休克,好在送医及时,检测出来的服用量不大,病人身体较为虚弱,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她拿着病历走进去,家族医院的好处是不需要身份卡也可以入院,她猜测棠应该和她一样不能进医院,虽然原因不同。
病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神色却并不安然,优利卡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观察裴先生毫不设防的样子。
和清醒时冷锐的目光不同,那双眼睛闭敛时是极其柔和的,连带着整张脸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优利卡甚至觉得,这样的裴先生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她理应掐断这种离谱的想法,但不知为何没有。她不受控制地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得以更加仔细地端详:脸颊还不至于瘦削到凹陷下去,但鼻梁和眉骨上薄薄的一层皮肉已经能说明问题。刚刚擦拭过的皮肤是湿润的质感,双唇擦得尤其用力,泛出些微的血色,尽管看起来还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以为黑鹤组织的训练中应该有营养学。如果有的话,Tequila这门课一定不及格,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