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次治疗仪费用一百万。”左砚辞轻声道,“他至少需要做五次治疗。”

    “五百万……”芙拉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余额,“我……我只有五万……”

    左砚辞早已将全部工资投入了外城区的诊所,现在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他非常清楚,一旦负债,他也会被利滚利的债务压垮,只能搬出内城区。

    他自身的生活水平会急剧下降不说,如果他跌落到外城区,那间诊所更加不可能开下去。

    因此左砚辞也无能为力。

    徐渺有钱,除去静静躺在不记名账户中的赏金,徐嘉盈又往她的个人账户里打了一千五百万,五百万是这几个月欠下的生活费,一千万是她流落外城区的慰问。

    目前她全副身家接近三千万。

    这些钱足够维持三百个中产阶级一整年体面的生活。

    也可以负担三千个外城区贫民一整年的开销。

    当然也能救六个老夏。

    但她无法拯救整个城市的病人。

    而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病疾,又何止于此地几百、几千名病人。

    .

    左砚辞无奈地看着芙拉默默收起终端,两人其实都想到了,在场确实有人能够帮帮老夏,可是……凭什么呢?

    就在这间大厅里,有许许多多老夏。

    他们不可能央求徐渺救每一个可怜人。

    更何况……

    左砚辞想起徐渺跟工人们说的话,“用谈判代替乞求。”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什么时候需要谈判?

    双方旗鼓相当,只能各退一步,彼此妥协的时候。

    工人们怎么可能与那些大人物旗鼓相当呢?

    他们缺乏力量。

    他们需要力量……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抬眸望向徐渺。

    他蓦然惊醒,徐渺向工人们说的话,几乎是在挖自己的根基。

    芙拉同样想到了徐渺的话。

    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

    即便她今天请求徐渺救了老夏,明天又有一个老朱,后天又有一个老陈,她又该怎么办呢?

    徐渺不是救世主。

    凡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若有所思。

    两人的目光由迷茫变得坚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徐渺取出了终端:“五百万一次性打到老夏的医疗账户,可以立刻为他治疗吗?”

    芙拉脸上蓦地一热:“徐小姐,我没有暗示您捐款的意思……”她环顾了一周,到处都是愁云惨淡的患者,“……况且,还有这么多……即使是您,也不可能都顾得上来。”

    要不是周围有保镖看着,徐渺也许会讲一讲“这条鱼在乎、这一条也在乎”的故事。

    但在密切的监视下,她耸了耸肩:“你不会觉得我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吧?”

    芙拉被噎了一下,余光瞥见左砚辞向她使眼色,瞄了眼壮观的保镖人数,联想起前几个月徐建龙、徐嘉恩接连出事,心头一凛,配合地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愿意给卑贱的下等人出这笔钱……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徐渺摇头:“五百万都拿不出的人,能为我做什么呢?”

    她仿佛对这里的无聊故事失去了兴趣,打了钱,就离开了这一层,前往了年轻医师较多的几个楼层,点了玫瑰、外卖,让所有保镖、密切关注着她的动向的院长等人,都以为她果然是看上了医院某个员工,正在展开猛烈追求。

    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

    年纪在30以下,又恰好在这几个楼层工作,自认为能够吸引到徐渺的部分医生、护士,得知消息后,矜持地熨烫了一下白大褂、护士服,修剪了一下值班时无心打理的胡子或是没时间清洗的头发,希望能更充分地展现自己的美貌。

    他们打理完毕,却发现焦点人物徐大小姐,已经不见了踪迹。

    是谁占先了?

    .

    徐渺正在办公室中,给左砚辞转钱,给老夏治病的钱已经由芙拉拿去缴费窗口了,现在转的钱是梭梭问左砚辞借的埋葬惠子的费用,以及接下来的活动经费,两百万整。

    保镖们暂时被支开给每个年轻员工送花和外卖去了。

    他们得在保镖们回来前,谈完正事。

    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的黑猫,以及那个神出鬼没的白发少年,左砚辞了然道:“以后我这里就是你们的中转站。”

    越是接触徐渺,越感觉到她的神秘,但左砚辞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