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司樾,四人脸色都有些?复杂。
卧在蓝瑚腿间的猫儿?睡醒了,跳下桌子,伸了个懒腰,继而翘着尾巴绕着几人走了一圈,又去四处嗅闻,巡查这间陌生的房间。
见恒子箫目光落在猫儿?身?上,蓝瑚柔声道,“还记得吗,这是花影。”
“我以?为它早就不在了。”恒子箫道。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养她不过是十几载的光阴,直到有一日……”
蓝瑚眉间一蹙,“我被同?门暗算,失足从仙峰上坠落。那时我尚未筑基,不会御气,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怀中的花影忽然化?身?为虎,一口叼住了我的衣服,这才免于一死。”
宁楟枫也道,“花影的眸色和?司樾真人如出一辙,再有今日小五和?紫竹能够脱险,也多亏了真人所?赠佩剑。如今想来?,真人恐怕早已算出我等?命运,特才赠予宝物护身?。”
说到这,凌五和?紫竹都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来?。
他们跟在宁楟枫和?蓝瑚身?边,并不缺配剑,但凡中途换掉了司樾给的两把旧剑,现在便已成了石头缝里的肉泥了。
司樾救人,也不是随便就救。
若紫竹凌五念她的情、不弃她的剑,她才也顾念一番这两个小家伙。
若他们舍弃了她的赠礼,那也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师父的确高?瞻远瞩,”恒子箫道,“我跟了她二十多年,至今也摸不到师父的半寸衣袖。”
他眼中藏了两分落寞,师父强大明明是值得骄傲之事,可他们的差距实在过大,恒子箫只怕自己这一生都难以?企及。
师父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对师父一无所?知。
察觉自己似乎冷了场,恒子箫转而道,“说说昇昊宗罢,为何你们如此坎坷,是谁跟你们过不去?”
四人皆沉默了下来?,片刻,宁楟枫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只是在昇昊宗的每一日,我都无不念着在裴玉门的日子……”
在几人的叙说下,恒子箫了解了大宗子弟的不易。
宁蓝两家在昇昊宗内势力颇深,尤其是宁家,几乎可以?算是昇昊宗的主?脉。
如今的昇昊宗八位长老,三位出自宁家,十一位峰主?,又有四位是宁家人。
这还不止,昇昊宗宗主?更是宁楟枫的直系长辈。
昇昊宗已经?出了两位姓宁的宗主?,照此下去,昇昊宗的下一位宗主?极有可能又是宁氏。
昇昊宗内的诸多宁氏,要么平平无奇,要么都已达到元婴以?上的境界,唯有宁楟枫最为特殊。
他是宁家的嫡子,天?资聪慧,有君子之风,很得家中长辈的喜欢,前途不可限量;
也只有他尚且年幼,功力不深,于是便成了众矢之的。
“多亏了花影。”蓝瑚抚着花影的下颚,“我已记不得她到底救了我们几回,光是暗藏的毒、蛊之物就被她嗅出来?了九次。”
恒子箫望向趴在蓝瑚腿上,仰着头眯眼的猫。
不知是否是他多心,师父似乎格外关照蓝瑚。
凌五和?紫竹虽得了师父的宝剑,可几十年下来?,又有几个人不会换剑?
一旦两人把剑换了,今日便是死无全?尸。
但花影不同?,它会主?动缠人,蓝瑚又心地善良,很难抛弃花影。
四人之中——或许还要把他也算上,师父最偏爱的,似乎是蓝瑚。
平心而论,蓝瑚的确心思细腻又处事周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但她的性子太过矜持端庄,不像是会引起师父兴趣的那一类。
师父如此偏爱蓝瑚,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他心里羡慕蓝瑚,蓝瑚却笑叹一声,道,“恒兄弟,我可真是羡慕你。”
“我?”
“当年在裴玉门,我和?楟枫使?出了全?身?解数也没能成为司樾真人的弟子。”
蓝瑚半瞌下眼睑,那双眼睛和?主?人一样,长成了一对溪中玉,清灵四溢。
“如今总想着,若是当年再努力些?、再讨喜些?该有多好。可大抵各人自有命数,我们生来?就没有你的福气。”
恒子箫一愣,他是头一回听见别人夸他这个灾星有福气,更别提夸他的还是在金枝玉叶、王侯之后。
这话太过荒谬,他愣了好一会儿?,想要反驳,可看着蓝瑚和?宁楟枫两人,他又觉得这话不假。
他的确吃过苦,可只吃到了六岁;
宁楟枫和?蓝瑚也的确享着人人羡慕的福,可那些?福也就只到他们六岁。
如今他们依旧锦衣玉食,可若问恒子箫愿不愿意和?他们换位,那他必是不愿的;
若问宁楟枫蓝瑚愿不愿——则未可知了。
恒子箫的目光从宁楟枫长袍上的玉带收回。
他曾向往过宁楟枫的生活。
幼时做梦,都梦见自己也配了一条和?宁楟枫一样的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