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咒术中有通过咒诅致他人于死地的种类,但更多的时候,诅咒指代的是人类负面情感的溢出,又被称作咒灵。普通人无法用肉眼看见咒灵,但咒灵却能对人造成真实的伤害。国内每年非正常死亡和失踪的人,很多都是被诅咒所害。而咒术师的工作,就是祓除诅咒,维持社会治安。花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祓除诅咒的任务……很危险吗?”
“这会根据术师的等级评定来分配,特级术师对标特级和一级的祓除,以此类推。如果当年她没失踪,现在也会是一个独当一面的特级术师了。”
“当年?”
“是啊,这个笨蛋。”天内说:“已经失踪十一年零两个月二十叁天了。”
虎杖大脑一片混乱。先是塞入完全超出普通日常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事物,继而被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引爆,正如石头砸破平静的湖面,霎时间众多的困惑和疑问接踵而至。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天内变相安慰了他一句。她捏捏拇指上的刀口,让新鲜的血液冲破血痂,流进重迭的手心,“咒术师的世界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交集。告诉我更多具体的细节。”
“她当时应该很饿,而且——”虎杖轻声说:“身上有很多伤,衣服也很破。可能是从林里跑过来的,那件衣服是白色的,被我放在一个手提袋里。”
这与天内理子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但也把思路引向一个更为不妙的方向。一想到这里,她果断松手,“虎杖悠仁,下面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付清了,至于你最近住宿的问题,之后会有辅助监察主动跟你联系帮忙搞定。”
“我……”
“无论如何,花都不该继续留在你身边了。”天内说:“你保护不了她。”
你保护不了她。
这句话像钉锤重重敲打在他心头,激起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的疼痛。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着,再微小的气流都能轻易改变它们的行进方向,虎杖觉得自己变成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推挤着,身不由己地前往未知的方向。
他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以对。
天内看着他低沉的样子,轻声说:“这也是为你好,虎杖。对你而言,咒术的世界太过危险,普通人遇见诅咒最好的下场是留一个全尸。我想花不会愿意看到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分开吧,对你们两个都好。”
虎杖一语未发。或许闭口不言能稍微缓解盘亘在体内火辣辣的难堪和羞耻,当头浇下的冷水熄灭胸膛里幼稚的雄心,大人的世界不容许这份天真存在。他极力克制着负面情绪的滋生,越来越痛切地感受到,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有关死亡的沉重事实第一次如此接近,让他不堪重负。
“我保护悠仁。”花一边说着,一边拉下遮住眼睛的手,一脸认真而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可以。”
我可以。
被神恩宠的少女如此说着,摘下天内头上的发夹,戴在一个黑漆漆的人偶上。人偶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脖子和四肢像蛇一样开始生长,五官从那张平滑的脸上显现,最后,偶人的胸膛猛地起伏,鼻子里发出响亮的呼吸。它睁开眼睛,歪头好奇地看向左前方一脸呆滞的天内,漆黑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它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朝她挥了挥手,便转身向薨星宫深处走去。
从那一刻起,名为天内理子的星浆体完成了和天元同化的使命,接下来开始的,是由天内理子亲自书写的自由人生。
作者有话说:冲绳,一年四季气候宜人的度假胜地,素有“日本的夏威夷”之称。美丽的沙滩和海洋,终年热情盛放的亚热带花卉,以及独具特色的当地特色饮食,如果有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一趟冲绳,就像吃叁文鱼独独不尝试最肥美多脂的腹部。
每年夏天,天内理子都有去冲绳岛度假的习惯。短则两叁天,长则半个月。从露台吹进卧室的风会糅杂海水淡淡的咸苦,以及太阳温温的热度,海风吹起白色薄纱窗帘,送来大海永不止息的脉动。
温热湿润的空气像沾水弄湿的芭蕉布,致密地贴在露出的每一点皮肤上,给人一种闷在身体里的低热感。无论是放声呐喊还是往身上泼水,都无法舒缓体内潮汐般翻涌的郁热,这种被捆缚的无力感会在夜间变得格外鲜明。大多数的游客会在晚上回房休息时关上门窗,打开空调。但是天内却坚持在冲绳的每一个夜晚都敞开窗户,任由雨、风和海鸥遥远的鸣叫落在自己的心上。
她用这样近乎自虐的方式纪念十一年前人生的转折点。作为天元同化体的命运一眼可以望见既定的终点,本该画下句点就此结束。只是有人听见少女内心对自由的微弱乞求,于是伸手替名为“天内理子”的书籍翻开崭新的一页,那是由她亲自执笔所续写的未来。
ps:之所以天内理子选择做经纪人,是为了有更好的理由去找花。当盘星教搜集到和小鸟游华长相相似的女孩消息时,天内理子就会和黑井美里一起去确认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