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得到底是什么味儿?让你年轻的心躁动了吗?”蒙顿格斯故意哈哈大笑,唐克斯脸上愈发愤怒,他的眼睛圆滑地在年轻的女傲罗身侧打转,“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小朵拉。但是凤凰社里有未成年的孩子吗?没有,所以我唱什么歌都无所谓……”
“我们当然有。”唐克斯保护性地将——西弗勒斯这才发现——将坐在她身旁的图卡娜揽在肩头。
他的妻子,现在是他的学生,少见地穿了件颜色鲜艳的绒线衫,双颊红润、眼睛明亮,显得气色不错。这可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西弗勒斯在心中啧了一声,起身向沙发旁走去。
“不,我可不是小孩。”图卡娜笑吟吟地反驳唐克斯,“我已经成年了。”
因为莱姆斯·卢平不在,唐克斯才得以如此放肆,她恨不得将图卡娜团成一团,痴缠着讨要一根新魔杖。若非早知唐克斯爱上了狼人,西弗勒斯会以为她在和图卡娜调情。
“你总能出现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西弗勒斯轻柔地说,随后咬紧了字眼,“奥利凡德小姐。”
“我的仇人来了。”唐克斯说,她立即看向了他,无暇再去顾及蒙顿格斯。
“你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图卡娜对他说。她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像是个啾啾叫唤的骄傲小鹦鹉,以为自己打败了他。她紧锁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放开,却把问题抛给了唐克斯,“他和你结了什么梁子?”
“他讽刺我的守护神。”女傲罗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为什么?”她那张叭叭不停的小嘴巴就像是一张乐器,让西弗勒斯开始后悔从桌旁离席,他现在像是个无所事事,四处搭讪却碰了一鼻子灰的人。
“因为我的守护神变了。”唐克斯声音苦涩,抓了抓自己干枯的头发,随着她的守护神变化的还有她的发色。她在情路上栽了个跟头,恐怕她自出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坎坷,自讨苦吃而已,西弗勒斯挖苦地想,不过以他对这位前学生的了解,她不会轻易放弃。
“哦,你爱上了一个人。”图卡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唐克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可是他并不爱我,或者不能爱我,总之我们并不相爱。”
图卡娜的眉头微蹙,“爱情肯定很美好。”她甜蜜地说道,“没有人会不爱你,你那么特别。”
女傲罗揉了揉双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我会成功的,我要……”
“那我真心实意地祝福你。”西弗勒斯不耐地移动了脚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耳语。沙发上的两人怒瞪着他,仿佛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很快,邓布利多的到来让陋居从上到下都变得安静。
西弗勒斯阔步行至桌尾,重新在位子上安顿下来,他心中毫无内疚,对于那些囿于情感而丧失自我的人,他见一次就讽刺一次,能戳破他们不切实际的期望最好。
“……你们想必都看到了,我们迎来了一名新社员。”邓布利多清了清喉咙,“奥利凡德小姐。”
图卡娜站起身点头、微笑,唐克斯和比尔·韦斯莱热烈地鼓起掌来,但是韦斯莱夫人并不在其中。“我认为正在上学的孩子不应该破例加入凤凰社,阿不思。”她表情忧虑,声音尖锐,像是那些为战场上的孩子整日祈祷的的女人一样。
“我们都很乐意加入凤凰社,妈妈。”比尔说,“而你总是表现得像我们都是在送死。”
如果说这就是邓布利多对图卡娜的保护计划,那么西弗勒斯也不由地思忖着加入了韦斯莱夫人的阵营。
“奥利凡德家非常重要……情况也非常特殊……食死徒已经找上了他们的麻烦,我们已经安排加里克先行逃离英国。”邓布利多抬手阻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而我和西弗勒斯会在霍格沃茨全力确保奥利凡德小姐的人身安全。”
唐克斯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西弗勒斯,而其他人沉默着。
“可怜见的,她在这世上只剩加里克一个亲人了。”韦斯莱夫人说,她的眼神看起来简直想要将图卡娜抱在怀中安抚,“我们也应该安排图卡娜逃离这里,让她和加里克在一起,然后转学去德姆斯特朗或者布斯巴顿,逃得远远的……”
“可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妈。”比尔说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韦斯莱夫人激烈地说道,“难道图卡娜和他外祖父就是两颗蛋吗?”
“国外也不安全。”比尔接着反驳,“卡卡洛夫作为德姆斯特朗的前校长都被斯内……”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西弗勒斯,迅速地改口,“……被食死徒杀死了。”
“卡卡洛夫必须死。”图卡娜不合时宜的发话打破了沉默,众人纷纷震惊地望着她,这可不像是一个乖顺女孩口中能说出的话,“我是说……他作为黑魔王的手下,即使是叛逃也死有余辜。”
适时的沉默是一种艺术,一两句好话也不能扭转凤凰社成员心中对他的成见,西弗勒斯不知道她为何替自己辩护,但他认定她此时的发言是绝对的愚蠢。于是西弗勒斯捕捉到了她的眼睛,用一个无声的摄魂取念侵入了她的脑海,但他并不关注她的所思所想,而是想要……是的,她果然带着凌厉的怒气将他的咒语逼退,并报复性地侵入了西弗勒斯的脑海。
西弗勒斯向她展示了一段记忆:走廊上,他对图卡娜和另外两个拉文克劳厉声训斥:“闭上你大呼小叫的嘴!能够随时随地叫唤的应该是猫头鹰棚里的鸟儿,哦,当然,是拉文克劳的鹰也说不定……”
然后是另一段画面:她交上了一瓶完美的疥疮药水,他将之放在讲台上,恶狠狠地说道:“很好,奥利凡德小姐,如果你下次能在课堂上闭起嘴巴,估计就能给你可怜的学院计分板上加点分数了……”
她并不满足于他刻意呈现的画面,而是向更深处钻去。作为一个摄魂取念的初学者,她做得不错,西弗勒斯想要看看她到底能走得多远。先是课堂上的图卡娜……接着是假期中的……西弗勒斯自己都忘了他们曾在假期里碰过面……然后是伦敦的麻瓜界,年轻的他从衣柜中抱出了一个叁四岁的黑发小女孩,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于是他用魔杖对准了她的脑袋:“一往皆空。”小女孩的表情迷蒙了一瞬,随即大哭起来,“真是个恼人的、令人厌恶的麻烦。”他说。
没等西弗勒斯将她推出脑海,她已经收回了目光,脸上写着茫然和不解。西弗勒斯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会议上,接下来的议程被韦斯莱夫人的食物弄得像是一场茶话会,即便是内容与奥利凡德有关,图卡娜看起来也心不在焉。
“真是大手笔,莫丽。”蒙顿格斯撬开牡蛎壳,挤上了柠檬,将牡蛎肉连同壳中的海水一同吸进腹内。
“是查理从海边送来的。”韦斯莱夫人骄傲地说。
“依我看,韦斯莱家的孩子个个都有大好前程……”
亚瑟·韦斯莱和他的妻子被各式各样的客套话堆砌得满脸通红,每一缕头发丝都发出响亮的笑声。
西弗勒斯瞄准了机会,在邓布利多身边人不多时敲了敲他的肩膀,“和你谈谈,阿不思。”
两个男巫来到了门廊下,口中呼出的热气变成了白雾。邓布利多率先开口,“我刚才看到你和她的互动……很有意思,你们相处得不错,我以前有没有说过这话?你们可以相处得不错……”
“够了。”西弗勒斯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对她的保护吗,阿不思,这无非只会让我们仅剩的两个奥利凡德死得更快。”
“是有风险,但也是对她的保护,不然在你我死后,以她的特殊身份,谁来证明她的清白?谁能证明她的清白?”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屋吃牡蛎去了。” 面对他的沉默,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另外,我让她去帮你,西弗勒斯,她同意了。我看到的是她正在履行自己的诺言,并且做得很好。”
西弗勒斯仿佛肚子上挨了一拳,梅林,这个老头总是能一遍一遍地羞辱他,令他无比难堪。“你在质疑我的忠诚吗?你怎么敢。”西弗勒斯嘲弄道。
“她并不是去监视你的。”邓布利多搓着手,耸了耸肩,“她早知道你双面间谍的身份,我告诉她了,所以她只是在帮你。真是太冷了,西弗勒斯,一下子就冷了这么多……”
“所以呢,她相信吗?”西弗勒斯反问,“如果她如此轻易地相信此事,那我不禁要为她的愚蠢而悲哀。”
“她很清醒,她可能不信任你,但足够信任我。”老人的镜片反射出冷然的白光,“不然我恐怕你早已在睡梦里死在她的刀下。”
“这就是她没有变成复仇女神的原因吗?好极了,我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命大。”西弗勒斯感到自己的一侧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我知道了,阿不思。”西弗勒斯吐出一口气,“你又一次说服了我,我在教她摄魂取念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看全,如今我才知全貌。原来你早就将她收入麾下,供你差使。真高明,我想为你的精明拍手叫好。”西弗勒斯嘶声说,“这就是你乐善好施的原因吗?兜里永远揣着糖果,然后发给那些眼馋的小孩子,以备他们日后为你所用?”
“你不要总这样想。与人为善又何错之有?”邓布利多反问他,“我不过是喜欢小孩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会喜欢……”
“在你面前,我不得不多虑半分,”西弗勒斯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而你也知道我不会有将来。”
邓布利多突然后退了半步,将头偏向了一侧,“恐怕这位小姐有话和你说。”
老人进入了屋内,图卡娜缓缓走近,她双手交叉在身前,欲盖弥彰地说道:“我没有听到太多。”
“那就是听得足够多了。”西弗勒斯轻嗤一声,“有话就说,奥利凡德。”
她欲言又止,西弗勒斯完全知道她想问些什么。
“刚才……那时候……摄魂取念的时候,你想的是……”
“我想的是一个恼人的、令人厌恶的麻烦……”西弗勒斯看着女孩脸上的表情渐渐奇怪了起来,皱着眉头,似怒非怒,“是的,不用怀疑,那是一段有关你的记忆。”
“那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时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
“我建议你不要刨根问底,我也不会回答,因为你肯定不会想要回忆起那段经历。”西弗勒斯压低了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