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引顿了顿,道:“最好?不要。”
沈鹮一怔,不明白这句声音古怪的建议的原因,她还是悄悄将一只眼?睛睁开,眯成了缝越过?霍引的肩膀,朝前看去。
中融山脉深处,是不曾被记载在书册上的迤逦,此?刻沈鹮就像是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甚至可以?算作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她曾在乾坤舟上远远看见过?中融山的全?貌,在高?处眺望中融山,连绵的山脉化作了龙形,不论春夏秋冬,这座山从外看都是茂密的树林遮蔽了土壤,与其他树丛并无区别。
可真正深入了中融山,这里的花草树木却不是沈鹮印象中的那样了。
此?处树干是蓝色的,树枝如同?琉璃,树的经络在半透明的琉璃树干中衍生流转,像人的筋脉和血液,树上生长出来的树叶也是不同?的颜色,七彩炫目,薄薄的,风一吹便能落下?一大片。
这些树下?有超乎寻常大小的花,异色的花藏在树林中,嫩草成水色,只有中间一条草线是绿的。
方才他们入山时天已经黑了,可这些树木却像是会发光一般,与纯黑的天际割裂开,沈鹮入目所见皆是明亮的,她甚至能听?见花草树木叮叮咚咚呼吸的声音。
犹如水滴坠入深潭。
一道水花从视线中溅起,黑曜石般的鳞甲略过?眼?前,霍引的手掌立刻遮住沈鹮的双眼?,他低声道:“不是让你别看。”
霍引的掌心下?,沈鹮睁大双眼?问:“那是什么?刚才一闪而过?的……”
她顿了顿,又想起来此?番入中融山是为了找白容,后面的话无需问出她也知道那玄黑的鳞甲是谁的身体了。
白容化为原形了?!
沈鹮激动无比,抓着霍引的手便要扯开道:“让我看让我看!”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真龙呢!
即便白容化为原形,那也是赤身裸\体,霍引捂着沈鹮的手更紧了些,不满道:“不许看。”
待沈鹮将霍引的手拽下?来时,面前的溪流中已经没?有龙的身形,倒是溪流对?岸站着发丝湿透,披着一身暗蓝长衫的白容。
少年脸色极差,冷冷地盯着沈鹮,问:“你怎么进来的?”
沈鹮微怔,指着霍引道:“我有相公啊。”
白容这才将目光落在霍引身上,他微微蹙眉,低声道:“今日所见,不得传出去。”
沈鹮当然不会将白容是龙的消息传出去,更何况她今天也没?见到真龙的模样,只是有点好?奇:“你的鳞片……怎么是黑色的?”
若说是黑也不准确,那玄黑之中仿若缀了无数多彩的繁星,真如天上的星河化作龙身,在夜色下?闪耀。
沈鹮记得,白容明明是条银蛇,难道他变身回龙后,身体的颜色也会改变?
白容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沈鹮揉了揉眼?,眯起双眸看向周围的林木,惊异道:“我真没?想到中融山深处竟是这般奇幻异景,这些树、花、草、甚至是水都与我平日所见不同?。”
她指着不远处好?似极光般的屏障问:“那又是什么?闪闪烁烁的,真好?看。”
白容闻言,诧异道:“你能看见?”
“看见什么?”沈鹮好?奇:“那道光?还是这些发光的花草树木?”
白容愣怔了瞬,看向沈鹮的眼?神变得更深,似有探究:“你看见这些树变成什么模样了?”
“像是琉璃雕刻的精美?艺术,但这世上应当没?有这么多琉璃能雕刻出这么漂亮的树,还有那些小草,像水一样的身体里一根随风飘摇的绿线,好?奇怪。”沈鹮顿了顿:“他们一直在动,就好?似活的一样。”
是啊,这样奇幻的异彩,如同?生命般拥有不同?颜色的脉络,可不就是像个活物??
霍引亦朝沈鹮看去,他伸手捂着沈鹮的眼?,微风拂过?树梢,树叶的沙沙声传来,再将他的手揭开,沈鹮所见便与方才不同?了。
仿佛那几?眼?是幻境,而眼?前入夜漆黑,茂密的野林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中融山。
“走?吧。”白容古怪地朝霍引瞥去一眼?,淌过?浅溪里的水道:“你找我不是有事要谈?”
“的确!”沈鹮想起来要事,道:“事关上官家,也关乎瘴毒,所以?我特来恳请白大人帮忙。”
出中融山这一路,沈鹮将上官清清跪在皇宫前的情况都与白容说了,又道:“若白大人能带她见到殿下?,或许她真有办法能找到瘴毒来源,那白大人岂不是帮殿下?分忧了?”
“我的好?处呢?”白容负手前行。
“证明你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得力之人,比那雾卿公子强上百倍,难道不算好?处?”沈鹮问。
白容却嗤笑:“那梅花妖有何用处?我又为何要与他比?”
沈鹮想了想,道:“白大人不在意雾卿公子了?”
白容顿了顿,眉心微蹙:“殿下?留他有用。”
否则就凭这人是苍珠海地送来的生辰贺礼这一点,白容早让其尸骨无存了。
沈鹮想不出她能给白容什么好?处,却是霍引开口:“你帮我夫人,我帮你藏鳞。”
白容脚步一滞,片刻后道:“好?。”
沈鹮惊讶地睁大双眼?,低声问霍引:“什么藏鳞?”
“你不是看见了?”霍引瞥她,不太高?兴道:“还问我那是什么。”
沈鹮眨了眨眼?,嗅了一下?笑道:“怎么一股酸味儿?”
走?在前头的白容恶劣道:“大约是山间有腐尸,尸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