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已经过去了一半,巫雨清的毕业论文进度是0%。
不到死线她是不会动笔的。上辈子就是这样,在两天之内赶完论文初稿,这辈子她相信自己的潜力。
给自己做完拖延的心理建设后,她心安理得地撸猫追剧看小说。
因为是最后一学年,学校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还要写论文,她的通告不多。公司也想她顺利毕业,只安排了一些代言和广告,全是轻松又来钱的活儿。
倒是宗政航,上班后应酬和聚会不要太多,凡是大型、正式的宴会都会带着她。
一出道就是“人尽皆知”的有主的花,营销号反而只是说她资源好,不提她为什么资源好。
这种极有分寸感的沉默,加上巫雨清无可指摘的实力,让她路人缘极佳。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宗政航携巫雨清出席一个派对。
宗政航圈子里的活动,自然比不上巫雨清的影视圈party奢华靓丽,没有随处可见的俊男美女,但是就参会人员的人均财富值和社会影响力而言,秒杀娱乐圈的聚会。
今晚的派对是偏商务的,主办方租了一个豪华别墅用来招待来宾。行走在会场里,耳朵捕捉到的关键词全是某总、融资、项目之类的。
巫雨清待在宗政航身边做一个沉默的花瓶。
远处有人喊她名字。
是阮小凝。
看到老朋友的瞬间,巫雨清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
宗政航也看到了阮小凝,知道巫雨清要去找她玩,嘱咐一句就放她走了。
“大明星~”阮小凝和巫雨清拥抱,“你的剧和电影我都看了,歌也放在专门的收藏夹里。”
她们站在一起可以明显看出中西审美的差异。巫雨清是国内女星统一的白皮肤,阮小凝则把自己晒成小麦色,香槟色的晚礼服将她的皮肤衬得极其有光泽。
“毕业后要回国吗?”巫雨清问她的近况。
“要读研啦,搞不好还要读博。”阮小凝说,“你呢?什么时候办世界巡回演唱会?”
“还世界巡回。”巫雨清觉得朋友太高看自己了,“19年年底是计划办演唱会,但只是国内。”
“你都不发朋友圈,微博账号也变成官方大号了,全是广告。”阮小凝抱怨,“连ins都没有,倒是开拓海外市场啊。”
热络起来后,阮小凝像高中那样抓着巫雨清的手摇来摇去,“快,我今天要得到骆绎的微信。”
巫雨清辨别了一下她的表情,“班长……”
“那都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阮小凝无语。
巫雨清以为朋友想追星,没想到骆绎就在这个派对里。
她竟然一直没发现。
他身边没有女伴,但四周围了一圈女孩。
男星嫁入豪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巫雨清带着阮小凝走向骆绎,介绍他们认识,还帮忙拍照。
阮小凝心满意足,没聊一会儿,就被人叫走。
骆绎和巫雨清拍了叁部戏,关系挺好,很自然地聊起工作。
有女生和骆绎打招呼,巫雨清识趣离开。
这里腰缠万贯的男人一大堆,但在富家小姐眼里,还是腰细腿长的帅哥比较有魅力。
宗政航还在和人谈事,巫雨清不想凑过去站桩,拿了杯无酒精的莫吉托晃到晚宴乐队那里听歌手唱爵士乐。
音乐不可避免地让巫雨清想到自己一字没动的毕业论文,萨克斯吹得不错,但她有些听不下去,决定明天起床一定要开始读文献。
乐队在大厅的一角,只是主办方为了增加氛围的工具,没人认真听。旋转楼梯和电梯都在这里,这种专门用来出租的别墅,二楼叁楼都是让来宾“休息”一下的。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没有坐电梯,边说话边走上台阶。巫雨清眼尖地看到其中一位左手无名指有戒指。
贵妇精心盘好的发型有几缕发丝掉下来,有种慵懒绰约的感觉。巫雨清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翡翠,款式非常古雅,放在古装剧里都不违和。贵妇喜欢清秀的男侍者,手里拿着他的黑色领结。他们在等电梯。
一个男人在打电话,另一只手拿着苹果电脑。看他皱眉的样子,上楼应该不是为了贪欢,而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加班。
巫雨清喜欢这个时刻,观察人群的抽离感让她顺便俯视了自身。有时她觉得自己没有生活,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同时,也很难因为一些小事而快乐。她愉悦的阙值不知从何时变得非常高。这样不对,她以前可是会为了下雪、下雨、大晴天、刮妖风而兴致勃勃的人。
快乐不是感受,而是选择。
巫雨清目送要加班的男人进了电梯。她看着电梯按钮那里跳动的楼层数字,提醒自己可以野心勃勃,但无需苦大仇深。
她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又成长了一点。为庆祝思想进步,巫雨清打算上楼找个空房间看电视。大好的寒假时光,她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待在无趣的宴会里,如果明天真的开始搞论文,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放松。
在宗政航的别墅里总是坐电梯,在这里反而想走走旋转楼梯,巫雨清今晚穿的晚礼服很轻便,并不妨碍走动。
大理石台阶铺着红毯,高跟鞋踩在上面有微微的凹陷感,木制扶手刷过桐油后有温润的光泽感。别墅隔音极好,站在二楼,一楼的吵杂几乎听不见了。
这种用于宴请的建筑没有监控,因为贵客不想被记录。别墅的外观和一楼都是美式田园风格,到了二楼画风突变,和酒店一模一样。
宗政航一转眼就发现巫雨清不见了,叁分钟前还看到她在和骆绎聊天,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环顾会场,阮小凝在吧台,骆绎在落地窗前。他想给巫雨清打电话,却想起她的裙子没口袋,手包又太小,手机放在他这里。
去哪了?
宗政航莫名心悸,他看着人头攒动的宾客,这些西装和礼服在此刻变成老电视上的黑白雪花,乐队的奏乐时而消失时而变得刺耳。
巫雨清刚走到二楼就看到从安全通道跑上来的宗政航。楼梯一共有叁个,两个是大厅两侧的旋转楼梯,一个是安全通道。
他看到她后就大步走过来。
“怎么来二楼?”
“楼下太吵。”巫雨清走到左手第叁个房间,这扇门的门把手上挂着【无人使用】的牌子,开门后果然是干净整洁的套房。她取下牌子,放到了玄关的柜子上。
“你不是要和人谈事吗,不用陪我待在这里。”巫雨清顿了一下,柳眉倒竖:“你不会以为我上楼是为了和人那什么吧?”
“不是。”宗政航把手机还给巫雨清,“我刚刚找不到你,你的手机也在我这里。我……”
他难得地词穷了。
“他不就是一个没看到就让你出意外了么?”
“以后参加派对还是带上人吧。”
巫雨清注意到宗政航额头上的汗,在灯光下亮晶晶。
宗政航的手机响了,他走到窗边接听。
巫雨清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一盏落地灯。房间光线不强,角落昏暗。宗政航所在的位置有厚重的窗帘,层层迭迭的布料几乎掩住了他的身影。
从窗户可以看见宴会正在酣时,还有人从轿车上下来,走进这个院子。
冬天院里的游泳池没水,喷泉也不工作,路灯照亮了叶子掉光的灌木和树。但忽略近处的事物,眺望远方,就能看见半城的灯火。
宗政航对城市的夜景习以为常,转身看室内的巫雨清。
套房的电视柜摆着杂志,她坐在沙发上翻看。
银白的流苏裙如同月光,落地灯为阅读的人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锁好的房门没有被敲就用房卡刷开,一位侍者站在门口。
有的门出问题打不开,客人会联系服务人员开门,他应该是找错门了。
巫雨清想提醒他弄错了,当看清对方的脸时,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宗政航看见侍者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巫雨清,然后扣动板机。
枪响声震耳欲聋,尖叫和慌乱瞬间席卷这栋建筑。
凶手在巫雨清倒下后就跑了。
血涌得非常快,几秒就铺满巫雨清的背部。
宗政涛和温言赶到医院时,看到了站在手术室外的儿子。
他的衣服上都是干涸的血,脸上手上也有。
他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
一个警察站在他身边和他说着什么,但他只是看着手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