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到了今日,通过对被黑系统和通讯隐藏的分析,易北洲又觉得,内鬼是通讯技术部的职员。
而刚刚值班人员的话揭开了另外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联合政府的有心人在背后指挥的呢?
之前江归荑提到过,林邱实进行非法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一鸣惊人的实验结果,获取联合政府的关注。
这件事,真的从头到尾都是林邱实一人策划的吗?他真的没有受到联合政府的暗示吗?
会不会就连林邱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暗地里被联合政府当了枪使。
联合政府的真实目的,未必是想要推进众生畸变的研究进程,而是以林邱实的实验出事为借口,剥夺西京基地的研究权利。
毕竟,在现在的世界范围内,拥有研究院的人类基地已经所剩无几了。
只是,让联合政府没想到的是,西京基地内部把林邱实这件事遮掩地太好,让联合政府一时找不到由头发挥,所以也只能当做不知道,或者用来充当暗地里威胁的借口。
等等,但这些事,未必是整个联合政府的共同意志。
易北洲又想起之前值班人员透露的话,那个‘史密斯先生’,究竟是谁?
这一长串缜密的思考仅仅发生在短短几秒间,在值班人员眼里,易北洲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似乎被他的话堵到无法开口。
他又兀自耀武扬威地笑了一会儿,却见易北洲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我倒要看看,这件事结束后,你心中无所不能的联合政府,究竟能不能护住你。”
易北洲不再理会值班人员,转头问安西道:“通讯记录还能恢复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安西两手不停一直在敲击键盘,目光紧紧盯着中央控制台的屏幕,闻言严肃答道:“能,但需要时间。”
易北洲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需要多少时间?”
安西心中飞快计算着,少顷后回答:“大概两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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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西京基地不远处的近2000米高空上,一架军用直升机正七扭八拐地飞行,试图脱离即将缠上它的东西。
直升机上,格雷戈军官原本冷静的表情已经不再,他近乎咆哮地吼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他大吼的驾驶舱飞行员一边用尽全身解数,操控着飞机尽可能避开那些粗壮的、如同藤蔓般的漆黑触手;另一边,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带着哭腔说:
“我也不知道啊,这究竟是什么变异种,怎么能把触手伸展地这么长、这么高。不对啊,长官!污染值检测器也没示警附近有变异种的存在啊!”
“我不管污染值检测器出了什么差错,你这里不能给我出任何差错!赶紧的!避开它!”
军官简直出奇震怒了,他脸上的每条纹路都狰狞得变了形。
半分钟后,飞行员脸上的表情更崩溃了,手上的操作也越来越不稳,几乎要频频出错,声音一抽一抽地哭诉道:“长官!对不起!这好像完全避不开啊!这个变异种真的不是把我们当成目标猎物了吗?”
飞行员等了几秒钟,却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长官的咆哮,饶是知道此刻万分紧急,他仍抽出了一个空隙,悄悄地往他的长官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他的眼中,格雷戈站在一处舷窗前,似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
飞行员心中疑惑,又轻声叫了一声:“长官。”
这一次,格雷戈回过了头。
飞行员清晰地看到,格雷戈的脸上没有他往常一贯的冷酷,也没有一刻前的狰狞和咆哮,他的脸上一片空白,眼底却隐约蕴含着惊涛骇浪,像是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格雷戈一字一顿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距离那个变异种的核心,越来越近了?”
飞行员起先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他甚至感觉有些好笑。
什么?越来越近?难道我不是避开变异种的触手操控飞机的吗?
下一刻,格雷戈的咆哮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傻子!愚蠢的废物!我们落入这只变异种的陷阱了!”
格雷戈指着窗外,随着他的手不住旋转平移,指向的方向也绕了飞机一圈,飞行员终于意识到了他们面临的境地:
从直升机的所有舷窗往外看去,飞机的四周此时都被粗壮的触手所包围,藤蔓般的触手像是一张织得细细密密的大网,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下一秒,那张由触手织成的大网往下一拽,直升机也随之往下重重一坠!
因失重而陷入昏迷前,飞行员迷迷糊糊想:
变异种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实目的。
乘客舱的情况自然也不容乐观。
在这混乱的一幕下,无论是作为联合政府研究中心的课题领头人的丽茨,还是刚刚解开众生畸变一部分迷题的江归荑,此时都是束手无策。
面对如此强大的变异种,全球范围内最高性能的直升机就像一个分外吸引人的玩具,可以被肆意搓扁揉圆。
当触手拽着直升机往下重重一坠时,江归荑感觉脑中重重一记嗡鸣,与此伴随袭来的是淹没一切的失重感。
瞬间的坠落感让她站不稳而跌坐在地,下一秒,她看见丽茨完全没管地上那本《物种起源》,而是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
丽茨走得磕磕绊绊,几乎两步一摔,所幸她和江归荑的距离不算太远,最终,她几乎摔倒在江归荑的面前。
直升机仍在剧烈颠簸,不知道是因为驾驶舱的飞行员正在作出种种躲避触手的操作,还是攀爬上飞机的触手将其极力拽离飞机原本的航线。
江归荑的耳边仍在嗡鸣,一声声愈加剧烈的嗡鸣声中,她看见丽茨在她面前流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开了口:
“我有罪,请让主制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