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谣 第68节(1 / 2)

山海谣 画七 2112 字 7个月前

楚明姣坐在铜镜前,春分为她卸下耳铛,又有女娥将盛着热水的盆端上来,末了,起身去了后殿沐浴。

    江承函用作闭关的密室隔绝一切外界声响,但他的神识敏锐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起先,只是觉得那座冰雪殿中有些许不同,他并未睁开眼睛深究。那殿里处处都是楚明姣的影子,他不愿自欺欺人,也不愿触景生情。

    楚明姣很能牵动他的心绪。

    后面真察觉到不对,他倏然睁眼,神念顺着夜空浩荡铺展过去,端着铜盆出来的两位女娥当即就被压得手足无措跌在地上。

    转观冰雪殿中,灯火点点,里面也有声响。

    能在神灵禁区闹出这种动静的,除了楚家二姑娘,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江承函从密室中出来,踏入正殿中。身后,神力漫无边际地平抚受到惊吓的一切生灵,两名女娥也被这股温和力量托起,彼此对视一眼,仍抑制不住觉得惊惧,深呼吸着跑远了。

    殿内,榻边纱帐只放了一半,楚明姣趴在床榻上翻书。

    她才沐浴过,长发云锦般披散着,发尾还冒着湿气,随意拢了件素白中衣披着,这衣裳遮盖到小腿,脚踝与玉足都露在外面。

    身段弧度极为惑人。

    江承函伸手撩了撩她如瀑的青丝,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挺久了。”楚明姣眼也不眨地将摊开的书又翻一页,懒懒地应,咬着字音一搭没一搭地道:“我先前问汀墨,他说你进密室了,我想着就不和你说了,又不是多大事。”

    说到这,她终于侧首,于灯光下去看那双清净透了的眼睛:“你怎么过来了?他们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没有。”

    江承函从身后将她轻松捞起来,顿时落了满怀浅淡的香,像捧了一捧尚且沾着露水,才采摘下来的水仙。

    她先还挺配合,等他手指不小心蹭到她手臂上一块肌肤时就警觉起来,当即就着姿势在榻上滚了半圈,从最外边滚到里边,眼眸里盈满了控诉:“你冷死了。”

    江承函哑然站定在榻前,静等一身冰霜气淡下。

    深知她挑剔的劲,等因为动用神力而涌起的霜雪寒意散去,他俯身,捏了捏她白得几近透明的手腕,道:“我去沐浴?”

    楚明姣慢吞吞嗯了声,恹恹的不太走心。

    半个时辰后,江承函沐浴更衣回来,他在镜前撤去发冠,发丝散落,长衣长袖,那种渊清玉絜,不可高攀的风韵霎时被推至巅峰。

    楚明姣裹在锦被里,只露出张小小的脸,现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眼偷看他。

    多了不起啊。

    居然把江承函给攒在掌心里了。这件事,不论想多少次都叫人怪得意的。

    他一上榻,楚明姣就收回了视线,故作正经地拱成一团背对着他:“我明日还有正事,我先睡觉了。”

    江承函从背后握了她那只有点紧张的,捏成半个拳头的手,浅声:“好。”

    结果,说要休息的人是她,闹出各种各样不满意的也是她。

    半晌,楚明姣被握住的那只手推了推呼吸清浅的神主殿下,指使得很是心安理得:“你将那半面床幔放下来,一半放着一半空着,我看着不舒服。”

    江承函起身,将半面床幔放下了。

    再过一会儿,楚明姣盯着头顶上的光线,又推了推他:“你将月明珠撤了,换烛火吧,月明珠的光太亮了。”

    这哪里是像是化月境圆满的修士,这分明是个凡界的大家闺秀。

    至少得是公主那种级别的。

    说不是故意折腾人,都没人信的。

    江承函再次翻身起来,他看着她明亮的,藏着点星笑意,像是得了什么天大便宜又不能轻易显露的眼睛,无声在心里叹息,顶着那张冰雪淡漠,不沾惹任何红尘气息的谪仙脸,给楚二姑娘找烛火去了。

    好在这出折腾完,她也是真的困了。

    江承函回来时,发现已经睡着的楚二姑娘霸占了大半张床,他没忍住,触了触她的睫毛,低声:“怎么还这样。”

    他在床榻最外边那点地方躺下。

    睡到深夜,江承函怀里滚过来一具身躯,骨架玲珑,刚刚好占据他的怀抱。

    无数次的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将手掌搭在她的腰身上,很轻地拍了拍,继而睁开眼,问她:“姣姣……怎么了?”

    素来清冷的声线因为骤然中断的睡意变得微低,浅沉。

    楚明姣终于依稀嗅到熟悉的气息,又回归到熟悉的姿势,双手自然而然放在他颈侧,乖乖蜷着,不动了。

    她仍睡得一派无知无觉。

    看着真是,乖得不行。

    江承函渐渐清醒,怀里的人像个小暖炉,自动散发着热气。

    他微微直起身,指腹亲昵地擦过她额心,上面那个若隐若现的圣蝶印记随着他的动作悄然翕动一瞬,像在表达某种沉密而隐晦的悦然欢喜。

    第52章

    第二日一早, 楚明姣睁开眼睛的时候,江承函已经起来有段时间了。

    怕吵到她,一向勤勉的神主殿下在屏风后处理政务, 衣袖展落间, 徐然安静, 春分等人守在殿外, 不敢稍近半分——纵使知道这位殿下琉璃般的淡漠无尘只是外在,可仍旧叫人有种从骨子里战栗的压迫感。

    从前还好些,十三年过去,而今, 这种感觉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叫人无从抵抗了。

    楚明姣很快起来, 她顺手将床幔掀开,踩着绒毯下地,又绕过屏风, 在见到江承函时定了定,脚步没停, 径直在铜镜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