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哑声道,“不过耽搁了这么久,你不怕岑如默发现吗?”
“发现不了。只要你做出一点牺牲。”
闻既白手中仍握着那条龙筋,离体一段时间后,龙筋便开始萎缩,上面的血迹也正在干涸。
“我要将这东西拿去交差,再看最后一眼罢。”
慕星衍果真定定地看了那龙筋一眼,情绪却没什么起伏,只是轻声道:“拿去吧。”
他看起来对无法化龙之事毫不在意,反倒勾起了闻既白的兴趣。
“你倒看得开。”
慕星衍扯出一抹释然的笑来,缓缓道:“从前也看不开。”
看不开,才会用极强的自尊心将司云落隔绝在外,故意选择忽略自己的心意,从而白白蹉跎了许多年华。
只要能够打破困局,让她回到他的身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无法化龙又如何?他本就只是半龙之身,况且他可以笃定,司云落不会因此就不要他。
闻既白没再说什么,将龙筋向暗室门口掷去,又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慕星衍这才注意到,门边的大片阴影中,竟然潜藏着一个人影。
因为失血,他眼前不甚清晰,只能眯起眼睛去看。
而那人自门后转出,赫然是与闻既白一模一样的面容。
*
岑如默离开不久,便在偏殿外遇见了刚从暴室出来的“闻既白”。
他仿佛是特意候在必经之路上,见了岑如默,便将龙筋双手奉上。
“闻既白”难得如此恭敬沉默,岑如默的目光落在他手心的斑斑血迹上,终究还是没有多言,径直自他手中取过那条独一无二的龙筋。
“师弟,你说应该怎么处置才好?”
岑如默并未点明,需要处置的是龙筋,还是慕星衍。
抑或者两者的答案其实并无差别。
因此“闻既白”只是低头行了一礼,沉声道:“听凭师兄吩咐。”
或许是因为刚见过血,岑如默总觉得他说话讷讷的,不比平时机敏俏皮,倒像是……回到了二人初识的时候。
他从前的经历,岑如默一清二楚,想到他极有可能是经由暴室,忆起了不愉快的过往,便还是放软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师兄,我便不会亏待于你。”
“闻既白”道了谢,岑如默继续道:“慕星衍还有用处,暂且不能让他死了。至于这龙筋……”
他手上微微用力,近乎透明的龙筋便化作齑粉,随风散去,也断送了慕星衍化龙的所有希望。
自始至终,“闻既白”都没有过多的表情,面上一直淡淡的,不见任何愤慨与不满,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至于慕星衍的死活,更是与他毫不相干。
故而岑如默转身离开时,无意中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忿恨和怨毒。
*
司云落伏在床上,把自己蒙在锦被里,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般。
屋内没点烛火,一片漆黑,她蜷缩于黑暗之中,有意不去取放在门口的饭菜。
她一直在等。
虽然独自在暗处煎熬,加上之前血腥画面的刺激,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但为了见到慕星衍,她只能选择忍耐,再忍耐。
直到门边立了个斜斜的影子,在窗纸上被拉得很长。烛火摇曳之下,影子摇摇欲坠,恍如魑魅。
她才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偷偷向门边走去,而后藏在门后,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那人影似要抬手敲门,却又犹豫,俯下身去端起饭菜,在门口默然立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就是现在!
司云落猛然拉开门,看见了尚未转身的岑如默,以及他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意外与慌乱。
她也不说话,只是顶着一双红肿的杏眼望着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些饭菜上。
他这才恍然回神,急匆匆解释道:“我去换份热的给你。”
岑如默也不明白自己在局促些什么,而在他意欲离开之际,司云落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如果认真细看,还能发现衣袖上的褶皱,正是她早先的杰作。
“我想和你谈谈。”
他终究没能忍心离开,司云落如愿以偿将他引进室内,却不急着开诚布公,而是自行用凤火加热了凉掉的饭菜,坐在桌边自顾自吃了起来。
岑如默坐在对面看她,耐心地等她吃完,气氛有种宁静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