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是个记者?,战地记者?。
我来这里,是为了把战争的真相说给全世界听。
她的报道和对战争惨状的速写被发回国内,通过报纸传到家?家?户户,战争的惨烈被她用劣质的笔头?和锋锐的笔触描绘出来,反战情?绪在两国民众间高涨,想要“停止战争”的愿望被普通人提出,以举牌游行的方式愈演愈烈。
但战争是会带来巨大利益的。
她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些人买通了战场上的军人,让他们暗中做掉艾琳。
在战场上死人太过正常,甚至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他们偷偷篡改了艾琳的地图,诱导她走进雷区。
地雷轰然炸起的时候,艾琳下意识挡住脸。
远处的精灵在那一刻出手,无形的屏障在她面前?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炸断了腿。
温南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干涉战争的结果,也不帮助任何一国,他只?救治伤者?,当伤者?死亡的时候,他会平静地离开,投入新的救助。
他不在意任何一个个体的死亡,他活得?太久,见?得?太多,他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只?抱着一种淡淡的悲悯。
但为什么偏偏救了她?
温南森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和他一样,是这场疯狂的战争里唯二不在意结果的人。
他们不想要谁赢。
他们只?想要和平。
那天晚上温南森照例查房,逼仄的病房里挤满了呻|吟的伤患,女孩缩在墙角的行军床上,地下昏暗的蜡烛照亮她脸上无声的泪痕。
温南森问她哪里疼,他还有最后?一片止疼药。
艾琳摇了摇头?,她说我知道是谁想杀我,是马丁,他的父亲死于战争,两个哥哥死于战争,在他入伍后?,他的母亲和妹妹在饥荒中死去。
她抬头?看向?男人,烛火映照在她清澈的眼底,猛地跳动?了一瞬。
她说我想要让战争停止,我想要和平,我想帮助成千上万像马丁一样的人。
我想帮他,可他却想杀我。
“战争让人变成怪物?,所以我不怪他。”
艾琳低声说,“……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地底潮湿炎热,缺少通风,周围萦绕着哀嚎和咒骂,还有伤口?腐烂挥之不去的恶臭。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地底不存在的风,温南森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窒闷。
他蹲下来,注视着她湿润的眼睛,慢慢道:“我看过很多场战争,比你想象中得?还要多得?多,相信我,你尽力了,但战争不会结束。”
“你受伤了,留在这里迟早会死。”温南森看了眼怀表,平静道,“我有渠道,可以送你回国,就在今晚。”
*
许西柠受了伤又淋雨,很快就发起低烧,沉沉地睡过去。
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最严重的是左膝盖骨断裂,但温南森并没有立刻把她送往医院。
如果在医院拍了x光,确诊伤情?,他就必须忍受她按照正常人的速度缓慢愈合,可他现在就想把她治好?。
他留在许西柠身?上的守护术法,只?会在遇到致命伤的时候被触发,他不得?不尽可能隐藏非人类的力量,只?留定?位术法倒是不会暴露,但那相当于一个24小时定?位器,他不觉得?自己有监视她行踪的权力。
感知到术法被触发,温南森立刻就传送过来。
在她的事情?上,每一次他都尽可能到得?最早,可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太迟。
温南森抱她上车,手掌覆盖在她的膝盖上,等?到膝盖几乎痊愈得?差不多了,才把她安置在副驾驶上,帮她扣上安全带,驶去医院。
刚开出一条街,车顶上传来“咚”的一声重响。
什么东西从高空跃上行驶中的轿车,将副驾驶的车窗扯开两指宽的缝,透明的触手像液体一样流了进来。
触手落地飞快地重塑成人形,变成清隽干净的模样。
眉眼漆黑的青年用一个人类无法维持平衡的姿势挤在副驾驶里,望着女孩的目光专注又痛楚,那是一种不必言语就溢出来的自责。
他伸出手指,慢慢地,抹去许西柠唇上的血。
温南森看着他的动?作,什么都没说。
许西柠到了时间却没回家?,手机关机,展星野忍不住出门找她,一路追了过来。
如果不是很远就听见?许西柠缓慢但坚定?的心跳,他会直接截停这辆车,他的大部分触手还浮在空中,如果全部压下来,能直接将车压成铁皮。
展星野抬眼,柔和的情?绪消失了,冰冷地和温南森对视:“怎么回事。”
温南森平静说了事情?经过。
此举无异于直接认罪,人类的安危是管理局的底线,异种因为其强大的能力被严格约束。
温南森暴力殴打八个人类,在《契约》条例里至少会被处以十?年以上的□□。
温南森目不斜视,平稳驾驶:“违反契约的事情?我会去管理局自首,在那之前?我要先送她去医院。”
展星野盯了他一会,漠然道:“任何人问起,就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温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