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传来“沙沙沙”的声响,春雨纤细如游丝,零零散散,断断续续地下着,空气中有泥土清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好在不是什么大雨,也完全不影响大家商讨的课后活动。
蒋蒙在同学的“监视下”,给纪蔚澜打去了电话,好一阵安抚又在一再保证会回家过夜的前提条件下,才获准了此次聚会的机会。
上完了下午最后两节课,雨依旧没有停。
十几个人撑着伞往校门口走,商量着该怎么去市区的饭店。
“打车好点吧?”
“花这种冤枉钱干嘛?时间还早坐公交啊……”
……
梁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站着站着就下起了雨……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还是浑然不觉。
找了那么多相似的味道,不对,还是不对。
明明距离生日宴过去已经那么久了,但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固若金汤的心墙突然出现了一道细碎的裂缝。
真的很细碎,细碎到一开始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现在塌陷了一角他才后知后觉起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疯狂的举动,他已经站在川文大的门口了。
然后那个女孩出现了。
她撑着伞和同学从校门口走出来,明明不是什么出挑的长相,但他一眼就只注意到了她。
……
他们站在校门口商量怎么到市区,讨论了半天也没出个结果。蒋蒙没有插话,漫不经心地听。
她视线不经意扫过校门口花坛那里,发现了熟悉的人。
蒋蒙怔了下。
熟悉是因为那种漂亮到近乎瑰丽的长相,混血的人本身就容易出众,这个少年在其中是特别出众的。
她自然印象深刻。
那晚宴会后她也问过纪蔚澜关于这位少年的事。
看起来似乎和家里人关系并不融洽,偏偏不融洽的对象还有权有势。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实在太明白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发难,可想而知背地里过的有多艰难了。”蒋蒙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十几年前自己的影子。
纪蔚澜却不想和她说圈子里的这些隐秘,让她平白无故担心。
“你不用管他,他是梁家的人,过的要比一般人好许多了。”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没过多久她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可今天在这里又碰见了他。
少年穿着件高领白色毛衣,外面套着见驼色的夹克衫。
青春又帅气。
他被雨浇透了,头发都耸拉下来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他线条优美的脸颊滑落,手指也在不断向下渗着水。
像断了线的珠子。
蒋蒙的怜悯心……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梁家的人又如何呢?
明明该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现下还不是站在这里淋雨都没人管。
她撑着伞往他的方向走去。
雨声好像突然小了些。
有伞落在了他的头顶。
女孩的个子只到他的胸前,正费力地把伞举高,打在他的头顶上。
“是那天的那个弟弟吧?”蒋蒙笑起来,让他感觉很温暖。“你怎么来川城了?是来旅游的吗?”
明明他站的那么远。
但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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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蒙最终还是缺了席。
同学都以为是她家离家出走的亲戚来投奔她。
漂漂亮亮的一个少年。
大家也不好意思强逼着她去聚会了,只嚷嚷着这回放她一马。
浑身上下的衣物淋了个透湿,蒋蒙只好先打车带他去就近的商场买套新的。
从头到脚都是很大众的款式,加起来也花了不到两千块。
她没让他付钱,刷的是自己的卡。
梁玺站在一边观察,是很普通的卡片,并不像是他们这个阶级会用的。
纪蔚澜对她这么吝啬吗?
他烟灰色的瞳孔暗了暗。
买了衣服,她又带他去酒店临时开了钟点房。
“你进去洗个澡吧,淋了这么多雨,不洗个热水澡很容易感冒的。”她催促他赶紧脱掉湿衣服。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蒋蒙心里猜测他大概是有什么难处的,很烦心的事,所以在这里游荡,恰巧被她捡到了。
仅此而已。
他洗的很快,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擦的半干,衣服也穿戴整齐了。
蒋蒙正坐在酒店的床上刷朋友圈,学长的聚会已经开始了,不少人发了饭点的菜色,引来大家的频频点赞,蒋蒙也跟着点了好几个。
“姐姐。”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体搂着她的腰,把头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好像想从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似的。
“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他声音脆弱中带着点无助。
蒋蒙从未和纪蔚澜以外的男人这么亲密过,在被他搂住腰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他叫她姐姐的时候,她又心软了,没有挣脱他。
本质他还是渴望温暖吧。
亲姐姐面目狰狞,倒显得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假姐姐”亲切了许多。
他看着比纪夕还小,和自己足足差了将近十岁。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