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绣转身上车,拿着包回来,对活着的那只温声道:“这附近有很多老鼠,会吃掉你爱人,我先带你们回家好不好?”
玉红大娘以为小姑娘心善,提醒道:“锦绣,别找麻烦,白头翁是国家三级保护鸟类,个人不能饲养。”
梁锦绣认真点头:“我会给林业局打电话。”
她初中时候遇见过一次差不多的情况。
那年冬天下了场很大的雪,她放学回家,看到路边雪堆里有两只紧紧依偎的白头翁,见到她也不跑。
出于好奇走过去,发现一只已经僵硬,不知道死了多久,而另一只,满眼哀伤。
她带回了家。
活着的那只不吃不喝,过了两天,跟着走了。
她哭了好几天。
现在她能和动物沟通,想尝试一下,哪怕救不回来,也希望它们俩能完完整整的走。
大家毕竟不熟,见她这么说了,也没再劝。
很快到达终点。
七月份,果园正忙的时候,所以梁锦绣没让父母来接,和恋恋不舍的玉红姑姑加了微信,坐上辆蹦蹦车。
十五分钟便到了家。
邻家的狗生了,一窝小奶狗听到动静立刻连蹦带跳跑过来围着她又蹭又跳。
梁锦绣几个月前忽然能和动物通过情绪进行,当时很兴奋,渐渐发现,有时候挺麻烦的。
比如此刻,小奶狗哼哼唧唧的撒娇声在她这里这样的。
“快抱我快抱我,我要你抱抱我。”
“我饿了我饿了我要吃饭饭。”
“你是谁呀,为什么不抱我。”
“管她谁呢,快抱抱,我要抱抱。”
“谁屁股蹭我们脸了,嗷呜,看我的小爪爪。”
“你打我干啥,嗷呜,谁亲我屁股了。”
“……”
不是一只只说,是同时!
同时毫无逻辑自顾自说。
梁锦绣脑瓜子嗡嗡的,控制住撸的冲动,冷漠踢开往家里走。
绝对不能撸的,不然没完没了永无宁日。
家里没人,梁锦绣找了个小盒子,里面铺上棉布,把白头翁夫妻俩轻轻放里面。
她刚大学毕业,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完全不知道改怎么劝。
人还好些,为了家人什么的要振作,鸟不一样,似乎除了伴侣没什么可留恋的。
干巴巴劝了几句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好放了点清水和吃的。
让公白头翁先自己待会,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转身给林业局打电话,那边听完这种情况长叹口气,无法救治,之前尝试过,无一例外不吃不喝,过不了几天便跟着去。
梁锦绣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按照流程口头汇报捡到的整个过程。
刚放下电话,门口传来轻轻脚步声,走进来个老太太,她个子很矮,估计最多一米五,很黑,满脸农村称为鸡屎雀的色斑,眼睛很小,还是个肉眼皮。
她很丑。
但又有一种和善的美。
梁锦绣眉开眼笑:“李奶奶。”
“我听着声音像你,还真回来了。”李奶奶笑起来满脸的鸡屎雀跟着绽开,像田野里小小的花,“你爸妈都在林场呢,饿了没,奶奶包了韭菜包子,要不要吃?”
梁锦绣使劲点头。
她知道,这是李奶奶知道她回来特意包的。
全村人都很尊敬李奶奶,因为她出了名的心善,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还因为她死去的丈夫。
结婚第三年就走了,救两个溺水的孩子,自己没上来。
李奶奶没再改嫁,自己带着孩子寡居几十年。
梁锦绣长大后虽然不太认可这种因为一个人搭进去一辈子的方式,但不妨碍感动。
她偶尔想过,李奶奶或许因为很爱很爱丈夫,才能熬过这几十年的漫漫光阴吧。
就像两只白头翁,一只走了,一只不独活。
李奶奶家就在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