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被杨树形态吸引,手指顺势勾住邢则衣袖,指头就那样松松挂在上面,发现好玩的事情,会?轻轻晃一晃。
“你看,这棵最像,树冠束得最紧,最上面也是尖尖的。不过,你说,网上看到的小苇鳽为什么都是一副很不忿的样子?”
邢则故作不经意,瞄了?眼辛怡的手,浅笑着答她:“小苇鳽这么做其实是一种拟态行为,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保持不动,利用动作,外形以?及颜色,最大程度与环境融为一体。”
路很长,道路两边风景大差不差,不过两人并?不觉得枯燥,聊得最多的还是动物。
回去之后,辛怡第一时间处理食材,除了?中午吃的,她还想煲个鸽子汤,炖煮一下午,晚上差不多可以?喝。
两人饱餐一顿,辛怡也第一次尝到鹅蛋,鹅蛋口感软嫩,但是,有?股比鸡蛋重得多的蛋腥味。
勉强吃干净,辛怡决定以后还是多吃鸡蛋。
休息了?一下,邢则下午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具体要去哪里?,他没说,还挺神秘,给辛怡留下一条尾巴。
这根“小尾巴”不老实,搔得辛怡浑身奇痒,好奇心蠕蠕而动,午睡时间?都没休息好。
下午三点,他们准时出发,是走着去的,邢则说地方有些远,不过沿途风景不错,就当踏青。
时间?迈入深春,头顶太阳已?经有?毒辣的苗头,邢则特意给她拿来一顶遮阳帽,两人牵着甲胄,走在洇润丰茂的草地上。
这一路确实长,倒是不枯燥,辛怡总能发现好玩的事情,邢则一路给她科普。
甲胄在前,他们在后,时而并?排,时而前后交错。
走得累了?,就找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稍事休息,补充补充水分。
大自然将辛怡的肺腑焕新,心境层层迭进,褪去繁冗,卸下负累,像跃升海面的鲸,巨大的,欢乐的水花将?她承托而起,主宰浩瀚海洋的傲岸旷达了她的胸臆。
当她展开手臂,阖上眼睛聆听万物之声,有?一瞬间?,她觉得,她本就属于这里?。
这是她的老家,心灵的充电站。
邢则眯眼笑看着她,也仰起头,深深吸嗅。
他们在嗅同一片空气。
不清楚走了?多久,当看到林木掩映下的一片墓园时,辛怡惊住。
她往邢则身上靠了?靠,两人手臂紧密贴合在一起。
本是平坦广阔的一块土地,耸立成排的石质墓碑,数不清多少座,绵亘到远处。
偏偏日向西去,光影斜飞,墓碑背光,碑身全部溺在稠浓的树影当中,看起来更为悚然。
辛怡心头发憷,小心揪住邢则衣袖,重重捏在手心,“你来祭奠故人?”
邢则摇头,干脆攥住辛怡手腕,带着人慢慢朝前走,辛怡视线飞快瞥出去,又迅速收回,几次下来,胆气恢复,从几座形状怪异的“墓碑”瞧出端倪。
她仰头问邢则:“这里不是人类墓园?”
辛怡指指小房子模样的墓碑,旁边还蹲着一条狗,石头雕的,端坐遥望远方。
甲胄好奇,凑过去闻闻嗅嗅。
“这是宠物墓园。葬在这里?的,都是宠物,这些?毛孩子在生前是人类的情感依托,是他们的家人。”
辛怡起初觉得惊奇,她从未听说过宠物墓园,第一次亲眼见到,规模还如此之大。
可当想到每一座墓碑都代表一个毛孩子生命的消逝,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过去她对宠物没感觉,改变是从接触甲胄后开始。
甲胄没心没肺,拱着湿鼻子到处探索,它停在一座墓碑前嗅闻,墓碑上嵌着一张照片,是只小比熊,嘴巴咧着,看起来像是在笑。
鲜活与消逝,两相对比,辛怡心头微刺,酸酸的疼侵袭心房。
“到了?,就是这里。”
邢则忽然停在一座墓碑前,这一片俨然与前面不同,墓碑更高大,颜色也更加黑沉,树影密织,深深浅浅,晕成一片虚虚的影,心情也莫名地变肃穆。
邢则俯身拭去碑身上的尘土,辛怡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德国?牧羊犬。
“这是哮虎,我人生?中养的第一条狗,它生前是一条功勋卓著的警犬。”
树荫下,邢则沉声讲述着。
当年邢则也就十一二岁年纪,父母工作忙,童年缺少陪伴,叛逆期不服管教,林秋寒头疼,偶然在新闻报道上看到,有?退役警犬可以?领养,她当即便行动起来,没几天,就将年老的哮虎带回家。
“那段时间?,都是哮虎陪着我,陪我上学,接我放学,做我的伙伴。我们一起看书,一起游戏,一起睡觉。”
“父母管教我,它总是将?我护在身后,会?奋不顾身去叼戒尺。”
“退役时,哮虎一身病痛,每次病发都要消沉好几天,可它总是强撑着,走到门口迎接我回家,直到有?一天,我没等到它……”
邢则停顿,蹲下身,抚摸那张被岁月磨蚀的照片,哮虎的眼睛依旧很亮。
“之前看他难受,为了?给他治病,我带它跑遍全市的宠物医院,可能它太老了?,之前工作的时候也太努力,身上伤病太多,效果并不好。好笑的是,我开始尝试偏方,比如用药草给它泡脚,怕它抗拒,每天跟它一起泡。我还偷看别人家狗生?病时会?吃什么?草,摘回来给哮虎尝一尝,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多留它几年。”
“它就倒在台阶上,眼睛望着大门方向。”
“它在等我回家。”
清风徐来,定定看着哮虎的照片,光是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境,辛怡的心脏就开始抽痛。
她经历过死别,那种痛彻心扉至今还深深铭刻在记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