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爱人 第179节(2 / 2)

    ……

    在温惠注意不到的地方,书房的房门和墙壁、地砖的缝隙里渗出猩红血泊。

    它们安静地、专注地凝望温惠的一举一动,血泊里躺着两颗眼珠,被浓郁色泽弥漫的眼珠显露出清晰的哀伤。而此时,坐在书房里的怪物,仍旧维持着郑松的面貌,脚底的黏物质则铺天盖地地覆盖满书房和房门周围的位置。

    他面无表情地端坐,目睹到温惠手机画面的时候,猛地颤抖起来。

    他想冲出去告诉温惠,他不是怪物。

    不,惠惠已经知道了。

    怪物痛苦地捂住脸,肩膀颤抖起来。

    都怪他——

    如果可以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一定谨慎再谨慎。

    和陶倩的那场战斗虽然是他取得胜利,用人类的话说,只是险胜。毕竟陶倩险些将他吞食是事实,当时的他只差一点就会被陶倩吞噬掉,尽管后来他战胜、吞食陶倩,躯体的伤口是需要时间愈合的。他疼得受不了,又怕吵醒妻子,这才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床边的沙发处理。

    就是在昨天晚上。

    怪物的唇角露出苦涩又甜蜜的笑容。

    惠惠那样镇定呢。就算亲眼目睹他是怪物的画面,都能和他继续躺在床上睡觉……这是不是证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呢?

    旋即,怪物失落地叹口气。

    怎么可能?

    他自始至终都是以郑松的身份和惠惠相处,如今他的身份暴露,惠惠畏惧他、厌恶他,怎么可能喜欢。

    他的脑海里浮现各种方法,每一种方法都告诉他,破罐破摔直接坦白身份是最不可取的。

    温惠的恐惧是最棘手的。怎样才能让妻子不害怕他呢?

    ……

    书房传来重响。

    温惠一惊,手指在提交的界面迟迟未落。

    发生什么事了?温惠起身,紧接着就停住脚步,她想到郑松此时的真实身份,迈不开腿,纠结站在原地。

    书房的门打开。

    郑松走出来。

    温惠难掩惊讶:“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郑松还是穿着早晨的那件家居服,胸口的位置洇出大片的鲜血,他单手捂住,另只手扶着墙壁。皮肤褪尽血色,脸色苍白孱弱,他看着温惠,轻轻地说了句:“惠惠,我疼。”

    那些猜测和恐惧情绪抛在脑后,看到郑松满身伤痕的出现在面前,温惠的理智短暂缺位,连忙跑到他的旁边,扶着他的手臂,语气焦急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早晨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弄成这样了……”

    她扶着他的手臂到沙发坐好,扯开他的领子。郑松安静地仰着头,贪婪痴迷的目光落在温惠的脸上。仅仅是半天时间没和温惠亲近,他就受不了,浑身都疼。

    他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骤然僵硬,掩盖住酸涩痛苦的情绪,目光温柔:“惠惠,不要担心呢。我忍忍就好了。”

    温惠想起他是怪物,紧张的同时,还是被他胸膛的伤口骇住,脸色不由得带着焦虑的神色。

    再怎么说,她要在怪物没有杀意的时候,尽量维持身份,争取存活的时间。她这样提醒自己,然后喘了口气,语气镇定道:“你待着别动,我到屋里拿药。”

    拿了药,温惠半蹲在他面前,扯开扣子,给他处理伤口。

    郑松垂眸,解释道:“昨天我撒谎了。”

    温惠一怔。

    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坦白之后呢?温惠不敢动,不敢看他。

    郑松苦涩地扯扯嘴角,继续说道:“惠惠,昨天在商场的时候,警察没有来。是我和它战斗,我身上的伤是它撕破的。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再也看不见你,没想到我能那么幸运,活着带你回家……”

    温惠脑补出怪物战斗的画面。

    她的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她半夜醒来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画面,可偏偏是昨晚被她撞见。难道他当时是在处理伤口吗?“陶倩”是有意寻找“郑松”的踪迹,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且和温惠的谈话间带着势在必得的态度。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吗?温惠的指腹不由自主地摸到伤口的边缘,胸膛的伤是他全部的伤口,还是他刻意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毕竟他用的词是“撕破”。

    郑松:“怪物利用陶倩的皮囊欺骗你的感情。惠惠,你恨不恨她?”

    温惠猛地抬眸:“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郑松面容温柔,看她的目光像一汪柔柔的春水,他说:“怪物没有情感,哪怕它得到人类的皮囊,得到人类的记忆,它无限模仿人类的言行,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乐趣,玩弄猎物的乐趣……惠惠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温惠皱眉,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郑松紧接着说道:“可是,如果怪物拥有感情了呢?他懂得喜悦,懂得嫉妒,懂得悲伤,不再是被杀戮支配的无情.欲的怪物……”

    他的声音轻到不可闻:“如果,怪物也想拥有一个家呢?惠惠,你愿意相信怪物同样能够拥有感情吗?”

    温惠望进他的眼底,氤氲着的情绪宛若滔天海浪翻涌,她感到莫名的哀伤。

    扯出抹敷衍的笑,说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