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云暗中打量他,无论是神情还是气息都看不出异样来。
他没有否认孔余的话,而是道:“确实出了点事,需要和大家确认一下。”
他侧脸让金猊去将其他人都叫起来。
所有人齐聚在孔余的屋里,神色困倦中夹杂着疑惑。
本来休息之前大家帮着村里人搜寻偷剑贼的下落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大半夜眼才阖上的功夫又被叫起来,精神都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江棂撑着下巴,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慕从云将金猊编得那一套说辞加工了一下:“金猊替张文保管的那柄灵剑险些被盗,当时屋中还残留着另一人气息,金猊追了上去却没找到人,我们怀疑是那偷剑贼来过。”扫过几人腰间,慕从云看向孔余和沉海钧,例行公事一般问道:“你们二人的灵剑可还在?”
“我的还在。”孔余道:“被我收在了隐蔽处。”
沉海钧附和:“我的也是。”
金猊道:“那偷剑贼来去无踪,说不定就我们小聚的这会儿功夫,灵剑就已经没了,你们还是回去确认一下,将剑随身带着为妙。”
他说得不无道理,江棂也附和了一句:“你们还是将剑带在身边为好,说不定后头还能做饵引蛇出洞。”
铸剑村一向依附问剑宗,如今闹了贼,江棂身为少宗主还是十分关心的。
见他们都如此说,孔余和沉海钧便没有再推辞,起身回去取剑。
片刻之后,两人便带着剑折返回来。
灵剑就挂在腰间,两人并没有遮遮掩掩:“剑未失窃,屋中并没有外人行迹和气息。”
金猊伸长了脖子去看,连眼睛都瞪大了。
慕从云演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地检查他们的灵剑,眼下见他们将灵剑拿来,确认是万剑冢中带来的那一把后,他就不再纠缠,嘱咐几人小心,便各自散去。
金猊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等人都走了之后,才小声道:“师兄,我没骗你,他们刚才的表情举止真的很古怪,灵剑也真的不在。”
佩剑就是剑修的半条命,就算睡觉的时候,他们也会将佩剑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以两人对灵剑的在意,把灵剑抱着睡那才正常。但方才金猊一眼望去,确认屋子明面上并不见灵剑踪影。
金猊仔细回忆之前的细节,思来想去,觉得并不是自己多疑了。
那种叫人毛骨悚人的违和怪异感觉绝非错觉。
他怕慕从云不信,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将那种怪异感描述了一遍。
慕从云颔首道:“他们确实有些古怪。”
金猊刚才只顾着去分辨灵剑真伪,却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情。在金猊伸着脖子去瞧他们腰间的剑时,孔余和沉海钧不约而同地用手臂将剑挡了下,面上闪过异色。
那种神色变化非常微妙,但慕从云向来对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敏感,便留意到了。
——那是种夹杂着不快、担忧,以及防备的微妙敌意,就像是怕金猊会去抢夺一样。
但金猊的佩剑远比那两把灵剑要上乘,且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孔余和沉海钧都不是这样小肚鸡肠暗中揣测他人的性格。
眼下忽然生变,必有蹊跷。
但今夜太晚,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慕从云便去金猊房中取了张文的灵剑,暂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从长计议。
担心灵剑有异,慕从云将灵剑放在屏风后的兵器架上,自己则在旁运功打坐。
沈弃不快地瞥了那柄灵剑一眼,只能神色恹恹地独自入睡。
*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早晨用过早饭后,慕从云便寻到了江棂,将昨夜的猜测同他说了。
能蛊惑人心的灵剑,很容易就叫人联想江棂之前所说的那个传说——万剑冢下其实镇压着一柄魔剑。
不论传说真假,如今他们掌握的信息不多,但凡能搭上边的都要查一查,说不定就能找到些线索。
江棂摸了摸下巴,道:“我还没真没有把这个传言当真过,不过老村长应该知道得多一些,找他打听一下或许能知道些东西。”
慕从云来找他也是正有此意,一行四人便去村头寻老村长。
老村长年事已高,如今村里的很多事情都交由长孙金衡在处理,他自己则趁着清闲时候,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书籍记录等整理登记成册。
这倒是正好方便了慕从云他们行事。
老村长趁着日头好,将一些发霉的老书拿出来晒。
江棂走近,看着那些落满尘灰的古书,起了个话题和老村长聊了几句,接着就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顺嘴提起了万剑冢的传说:“万剑冢下镇压着的魔剑到底是真是假?村里留下来这么多古籍文书,上面应该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吧?”
老村长回忆了片刻,说:“是有些记载。”
江棂神色一振:“书上怎么说的?难道真有魔剑?”
老村长正色摇头:“非是魔剑,那只是一柄生了灵的灵剑罢了。以乌铁为基、地心火炼制,经九九八十一日方才出炉,甫一出世,便引发了天雷……”他神色痴迷,露出向往之色:“但九天劫雷亦只能为它淬锋,是千百年才能炼出一把的绝世灵剑……”
说起魔剑时,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铸一般。
就连举止神态也与平时判若两人,而他自己似乎浑然不觉。
江棂目睹他诡异的变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慕从云朝他摇了摇头。
老村长的状态显然也不对劲,充满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