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远了。我本是想说,作为唯二修炼无情道的人,我特别想问师父是什么感觉。因为虽然师父是他们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但如我方才所说,数千年来都未有人飞升成功,师父也并不比两位师叔更接近于神,但他放弃的可比两位师叔多得多。看到两个师妹都潇洒自在,师父他会不会羡慕、会不会不平。
当然我从没问过。
一来是我不敢,二来我怕我毁了师父的无情道——万一他本来没有这么想,被我问完虚空中生出了羡慕不平之心,那我岂不是罪莫大焉?
但就我自己来说,我是不怎么羡慕的。原因也正如我上面所说,我没为此放弃过什么。与别人不同,我整条命都是捡来的,倘若没有师父,我几十年前便已死了。所以如今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谈何放弃、又谈何羡慕?
但偶尔、真的只是偶尔、我也会想,如果——
“小鬼,你每天都在这里偷懒?”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师妹打断,我从躺着的树杈上直起身来。
“并非偷懒,悟道而已。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师妹要知道一味求进反而会欲速则不达——”
“算了算了,说不过你。”师妹挥挥手打断我,“你强你有理,行了吧?”
师父有一点没有看错,我确实根骨绝佳,如今世人皆知云海大师姐天纵奇才,修炼不过数十载便已超过全数年长的师妹们,将“大师姐”这个位置名正言顺地坐稳了。
我不在意师妹语气里的调侃和讽刺,从树上跳下来,随手抖了抖外袍。
“寻我何事?”
此处位于我居住的长阳峰上,自我十岁开始独自居住以来,师妹们便很少来此探访。是师父的要求,要我独立于人。
“我师父请你去议事厅一趟”。
我点点头,抽出佩剑,准备御剑而行,师妹却突然抓住我。
“怕是魔教的事…”她说,“可能要你下山…”
“那便下山。”
“但你从没下过山。”
“无妨,总是要有第一次。”
我跳上御剑。从师妹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一霎那,我忽然想到小时候我缩在她怀里、咕哝着说我不想像师父一样修无情道的事。
遥远得仿佛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