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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旃檀略微抬手臂,担起新作成的绣罗。她对着日光端详素罗上奇巧繁复的纹绣:和皇帝大祭礼服上的万象包罗可堪一比。只不过做娘娘的,身周绣的山峦大川都因罗衣太轻,走起路来飘飘扬扬,衣裙上绣的尘世都浮在风中。
织院的绣娘染娘等人都偷眼看着她,并不做声。
白氏说:“很好看。”她微笑着,向众人道谢般点一点头,“这身是做给我的?”
院监应道:“是。”
她又点头,把集多人心血的绣罗小心放下。白旃檀步下台阶,绕过众人,观赏院中的花树鸟雀。她神情平和,仰首让树影拢住己身。看起来是位好相与的准娘娘——谁料她却蓦然道:“列位,我忽然想起一种裙子。”
院监与手下织女们互看一眼:怕还是对方才的裙子不满意啊。院监原来也是织女之一,熟悉业务,便又答道:“贵人请形容给我等,若是知道,这几日便做;若贵人所述是稀罕物什,我等浅薄,不知道......”
白旃檀在树下一笑:“并不稀罕,反而风行一时呢。是比方才的料子还软滑,且容易捏出褶皱,是叫,叫......”
底下人听了,忽然都不做声。
“是叫,留仙裙吧。”她转向她们,笑眯两眼。
院监静了片刻,接言问道:“贵人要做一件?”
白旃檀并不直接给出答案,反问道:“是否有难处。”
“并非有难处......”院监和手下目光并未相交,她们眼中却都流露出同一种情感来,“贵人见谅,此裙宫中有定制,不符合贵人这样身份。”
“啊,是这样。”白旃檀了然,客气地合掌,“那就不麻烦列位了。刚才那条真漂亮,谢谢,辛苦了。”
织院地处偏僻,白氏也没有扈从,看完衣裙便自己飘然离去了。院中站了一地的人,见新娘娘走了,便茫然地和女伴对看。
“贾院监,她为什么要穿先皇后的......”一人走上前去。
“不得多问。”院监示意她们收声。织院的建筑陈设,日子毕竟久了,新娘娘这一走出去,忽然树影虫鸣都止息,周遭的老屋更觉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