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没有外在条件可以给她来推卸。
“但无可厚非。”贺录说,“本就不要求你们无情,你已然很是出色了。”
轻淡扫过她身边那个气容极度显眼的白袍男子,不作声响地与他眼神交汇一瞬。
在看到他眼底深处的防备与警戒后,意味不直接地笑了声。
毕竟,主动拿命过大规则的,也就这一个了。
转回身,不再去看那人为安抚半微而牵出的手。
现在另一桩事比较重要——“应安筠,任熙君为你而亡,你不知好歹,为祸一方,引偷渡者来,真是对不住她的牺牲。”
提及熙君,靠树瘫坐的男子才勉力抬起头。
“你以为你看到的这本禁书真的能让人心想事成吗?”
不见血色的指尖持一本发黄线抄本,贺录当着他的面将它焚烧殆尽。
“嗤,这本就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偷渡者杜撰的。禁书所言的妖丹,也只是让世界不稳,从而为偷渡者铺垫降落时机的引子而已。”
这话还没激得应安筠怎样,就让宿半微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
失意也只是一阵,她现在更多的是惊诧。
“你知道这禁书?”
更深层的意思是,她想知道,鹤凌序是否一开始就知道应安筠要引偷渡者的事。
幻境出现的时机很早,能比应安筠和偷渡者更早下手,只能说明他早有了相关防备。
是以,即便是一城之主,即便是老道的偷渡者,也只是自以为天衣无缝地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局而已……既连累到她和钟迟彻底暴露身份,也让鹤凌序顺势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由此可见,这人智谋比他们想象得深,实力也比他们想象得强……当真可怖。
“是。”他没瞒她,低声应了下来。
不吝展示自己的心机,鹤凌序就是要震慑她欲甩他的任何一点心思。
毕竟此生无有任何一桩事故,让凌序仙君都得这般殚精竭虑,谨小慎微。
握她的手攥得紧,似乎不容半点挣脱。
宿半微其实也没想怎么着,好歹也受过重重打击了,破罐破摔呗,再多点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再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可言了,这么一问也只是单纯好奇。
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认命地借力靠着他,看贺录那边的情况。
反正鹤凌序一向站得挺直,靠起来稳得不能再稳了。
她总算认了他,鹤凌序心里甜得要命。
贺录对应安筠说:“大规则的考验本是为你所备的。”
拖下只隶属大规则的任务者于世界里,这怎能不需要代价呢。
任务者有功劳有苦劳,可让大规则网开一面,但就万千世界里的凡夫俗子,怎能不被重重迁怒呢。
说话的人也有一副天成之貌,持一双凤眼,里面却是装不进任何萧条凄惨的。
从他那冷静陈述客观事实的样子,似乎能追究到半微为何会有超出常人的理智冷酷了。
痛苦的气息从应安筠的每一根发丝溢出来,呼吸很困难。
可是这哪够了,熙君死时比这惨多了。
“但是熙君替你受了。”他说,“而且,百死折磨下,她亲眼见你找了无数替身,迫不及待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寂寞都受不住啊。”
“你猜,当时她有多绝望。”
“就算复活了熙君,你有脸见她吗?”
绝望的呜咽声堵塞住了所有人的耳窝,整个人都在抽搐,真的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追击逃犯的汤念还在外面四处奔波,他不懂,也就没想过,让应安筠拖着残躯也要闯出的执念,是在哪。
如果他知,这棵樱树是应城主与其夫人初见与定情之地的话,也许还是有几分估算的。
“我只庆幸,熙君没看见你现在这副鬼样。”
眼神无波,金冠的贺录长得是个公子相貌,说的是些扎刀之语。
他也后悔,后悔当年告知熙君大规则的内幕,才让她那样凄惨葬送了自己。
“我此次前来,是问一句,熙君未受完的,你可愿?”
无论愿不愿,也到了了结的时候。
熙君当年垂死之际,都不忘求他放过应安筠。他答应了,但事至此,应安筠一错再错,也已超出了他能否决定放过的地步。
这回是大规则不放过了……哪怕熙君以命以积分相换,也再换不了他的命了。
“安筠,愿。”
所幸,没有侥幸而可笑的挣扎,他垂下头,认。
只是起了身,跪下求了贺局一件事:“思君尚未成年,安筠无所求,请求大人,带走她。”
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嗓子里满是血的滋味,但他必须要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