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鼎笑了笑:“她当然是,所以,刀小姐打算怎么装扮她那样一个人呢?”
“我已经有计划,只是,她不一定愿意,既然你想达到起码两个目的,你就得让她配合我,她不听我的,但她听你的。”
“洗耳恭听。”
那天之后,陈千跃偃旗息鼓,再也没问过大象奖妆造的任何细节。她似乎听之任之,也知自己对自己没有最终决定权。
而大象奖的大面积预热已铺开,这个空降的大奖得到了最多曝光,令小刀一时怀疑此前记忆是否出错。她又好奇苏鼎到底是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今天一出明天一出。而本事无非就是钱与权,钱在权面前又只是个结果,归根结底是苏鼎有外界无法想象的权力,小刀想,如果那些权力在她手里就好了。
会场在苏氏的产业,所以陈千跃得以早早地过去做准备,然而她的团队格外轻松,就算过去得很早,也不见她们忙什么,娱记甚至拍到陈千跃团队骨干在坐着品咖啡享用费南雪,不免大肆渲染陈千跃胜券在握。舆论再度下滑,几近触底。
陈千跃看着那一个个帖子,她自己比谁都着急。她虽然不知苏鼎和小刀葫芦里卖什么药,却知道她们总比她懂谋略。眼下只有信她们。另外,苏鼎说,会给她惊喜。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也还不见人来。
正想到这里,人就来了。陈千跃正想向小刀抱怨,一转头,看见的却不是小刀。她愣住了,只感觉自己嘴唇在微微颤抖。半天后,她吐出一个字:“妈?”
来人正是陈千跃其母,怯生生躲在她身后的,是陈千跃弟弟。
“淑媛。”其母唤道,“淑媛,弟弟想你了。”
陈千跃当然是艺名,她本名陈淑媛,有个小她很多的弟弟。离开家的时候,弟弟还很小,所以其实她们感情并不深厚。她只是记得,母亲总是帮弟弟理发,弟弟的头毛茸茸的,短短的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暖。
“你、你们怎么来的,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有大事,恐怕没办法招待你们。”
“淑媛,坐吧。坐下。伟业,叫姐姐呀。姐姐呀,你不认得啦?淑媛,你弟弟现在叛逆得很,你看他那样子……你老板请我们来的,说今天是你大日子,要请我们来见证。妈,也觉得亏欠你……”
陈母从随身物品中,摸出一把剪刀来。陈千跃认得,那把剪刀是给弟弟剪发用的——专用的。
“淑媛,妈给你理理发吧,伟业,给你姐姐围上披布,快呀,愣头愣脑!这些事你都得熟悉起来,不然以后怎么帮姐姐?”
陈千跃弟弟小心地给她围起了布,他从头到尾都没敢看自己的姐姐一眼,当然,他也不敢看其他任何一个人,他的视线就在目所能及的下方转溜,看这个人的脚那个人的鞋,看花样繁复的地毯,看自己的新鞋,又觉自己的新鞋很滑稽。他难以想象这样的地方有他的姐姐。可是布一盖上,他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很小的时候,很小很小,就能读懂每当这块布盖到自己身上时,彼时还在家的姐姐眼睛里会流露出怎样的一种羡慕之情。他很小就能读懂。
小刀坐的车子半路抛锚,刚刚赶到。幸好她要做的事情不多,不至于耽误。她到陈千跃休息室的时候,意外看见一位妇人在收拾剪发用具,再往里一看,陈千跃一头狗啃似的短发正对着镜子发呆。离她不远还有个埋着头的少年,他只露出头顶一个旋,仿佛用那旋看世界。
小刀想起陈千跃流泪愤恨地说起她的母亲弟弟,是那个可怖夜晚里,陈千跃反反复复念叨的。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她猛然间想起自己问苏鼎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是陈千跃,或者又为什么是她?
只是因为她们有可拿捏、必被拿捏之处。她们都对母亲有无法戒断的执念。苏鼎其人,可恶就可恶在,拿人七寸又稳又准,且一招鲜。这样的招数对小刀管用,对陈千跃也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