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猜你梦见了可怕的东西,你那时脸上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他顿了顿,又说,“或许,也和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二十年前,就是一把最毒的匕首。它硬生生扎进小刀的心口,快得连疼都感觉不到。可回过神来,她已紧紧捉住他的衣服。
“不要再提第三次。”
“为什么不提?你应该比谁都想知道真相。”
不,刀韧,你不能轻易被动摇。这是他的招术,是招术而已。 捉紧的手渐渐松开,小刀冷冷道:“我要做的都已经做完,希望你兑现你的承诺。我可以走了吗?”
苏鼎,心中终于全然放松下来。这个女人,她的命门,仍旧有效。他捏住了她的命门,她就是最好用的刀。放松下来,竟还起了玩心。他一个抬手,轻轻捉住了小刀即将要离开他身体的手腕。他的衣服上有被她抓出来的褶皱,露出他的皮肤。他也不去抚平,任由它皱。那样暧昧。
她一挣,他即时松手,害她险些撞向镜桌。他顺势站到她身后,一手轻压住她的肩头。他们的目光再次在镜中相遇。
小刀的眼里却萃得出火。
“我以为,你虽然是个混蛋,但至少懂得保持距离。”
苏鼎没有回话,他只是加大了下压的力度,使得小刀被陷在一个刁钻角度,反抗不能。他低头看到小刀身上的碎发扑簌簌掉到了他的身上,那些短黑发在昏暗的雨天里像暴雨针脚,打在皮肤上隐隐发痛。在小刀又一次出力反抗时,苏鼎稍稍扯开她的衣领,又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替她轻轻地掸了掸粘在脖颈里的碎发。他只觉身下的小刀狠狠地一个激灵。适时放开她,他往旁边一靠,躲过了小刀的攻击。
人啊,动物啊,就是如此,一旦确信自己拿住对方短处,似乎一切都变得游刃有余起来,甚至可以轻松预判对方的行为。人即为鱼肉,那自己怎能不为刀俎?
小刀的呼吸急促。不仅仅是因为挣扎而用的力。还有辱与怒。自他说出“二十年前”,他就赢了局面。碾死她如臭虫。于是可以轻易打破安全距离,甚至可以扯开她的衣领。他那手帕的触感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仍有阵阵痒痛。头发,他让她到面前修剪头发,也许就是为了那一刻对她的掌控。
他就是那样,用头发弄坏了陈千跃,现在还要用头发弄坏她。
“苏鼎。”
小刀几乎恶狠狠念出这两个字,长久无声,强吞下怒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借你一点头发。”他随口道。
头发。
颈间未清理掉的碎发适时刺了她一下,苏鼎其人,会是个信守诺言的敌人吗?小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一种延宕的顿悟终于来了。
又来了。苏鼎想,又来了,她刚才还气得想杀人,为什么只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后,那种能让她丧失理智的混乱又消失了?然而她又能怎么样?
“刀小姐,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苏鼎说话间,却住了口,因为小刀朝他走过来,不是拳拳相向,而是非常平静又有些异样地走过来,她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再一步,她直接进入他的安全距离,太近。
苏鼎抬手抵住她,不想她力气那么大,趁他不备,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往前一拉,苏鼎此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正怔忪间,就觉小刀抱住了他,非常用力。他感受到她的身体,她的温度,他感到有小碎发在刺他的脸,他知道小刀的手从他的背脊下开始,一点点向上抚摸,苏鼎有些发懵,身体里有什么蠢蠢欲动,他没动,小刀的手没停,抚过他的肩,来到他的耳后,她的手烫且干燥,他有些想要返身让她在下,他想看她脸上的表情,然后,苏鼎突然听见滋滋响的电流声,后脑某处有细微的痛,滋滋滋……
在苏鼎的暴跳如雷之前,他的碎发已经扑簌簌掉下来,和小刀掉落在地的那些混到一起,难分你我。
“苏总,我希望你今晚梦里有我,”小刀淡然道,“脸上也要有可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