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喝的酒是甜甜的,不易醉的甜酒。
孙粲当年未出阁的时候,时常与谢娴酿酒玩,至今她院子里的一株桃树下还埋着几坛子。
两人那会还戏说日后若真做了儿女亲家拿出来庆贺的。
“瞧,如今什么人都能来这了。”
韦七太太笑用着帕子压嘴角,低着声与孙粲说话,“我当他崔四郎能娶个什么神仙人物呢,不想原是个做郡马的命!这靖嘉性子娇,自诩皇族出生高人一等,前几日倒在我这作妖。好好的宴席被她弄得实在不像样子,真是灾星进门,一家子的晦气。”
“她不如她阿姊。”
余光过了眼那边,孙粲淡淡出声道:“我虽与她阿姊不和,可不得不承认她阿姊管家能力是好的。”
就是傻,没看出胞妹与丈夫的私情。
“她自嫁入崔家,便与崔洁英不和,听说两人闹得厉害。说来倒是奇怪,崔洁英如今怎的越发的……”韦七太太顿了顿,下意识是想说狐媚的,可细想又不好,为难得地想着委婉些,换个说法,“她较从前变了许多,嘴也甜了不少。”
“嘴甜不甜我不清楚,只瞧着她比过去好看不少。她如今年纪也大了,是该定亲的年纪了,偏偏崔家一直没什么动静。”
确实,韦七太太也觉着奇怪,“崔家几个小娘子里,比她年纪小的都定下了,可她——”崔洁英一贯与孙粲不和,当年圣旨下来了,她可是好得意,见着面了没少把孙粲当笑话。后来王府宴会一事传到孙祁那,气得人当即冲了去,拽着人便要教训,差点扬鞭子要抽她。那会韦七郎难得也在场,看得认真,回去了,说得也认真。
孙粲并未多言,连眼皮子都没抬,只转着酒盏忽然问道:“前些时候我病了,极少出门,可听着外头在传杏娇娘,你可知道?”
“那种下贱东西哪里是你我好知道的,听了也是脏耳朵。是了,如今应二郎回来了,痴疾好了不说,人又有出息,还得圣上赏识……六娘,他待你好么?”
“真是奇了,怎么个个都来问我这个。”孙粲本也是笑,可见韦七太太问得认真——罢了,本就是好友,关心倒也是人之常情。
“你知道我的,那会嫁去,说不委屈是不假的。可那又有何办法,圣旨已下,我不得不嫁。我初见他,只觉他相貌生得丑,人又高大,虽是痴子,可若闹起来,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但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他便明白了。我也不懂,慢慢的,我也不爱听人说他是痴子了,我听着不舒服。其实他便是做个一辈子的痴子又如何,我既然嫁给他了,那已经是他的——左右日子是给自己过得,我觉得极好,你们也不用担心我。”
就算嫁得不是应冀,她的婚事必然是阿耶精心挑选,嫁去对孙氏一族百利无害的。
韦七太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门阀联姻,讲究门当户对,孙粲既是孙氏女,那她的婚事当然也是不简单的。
“你过得好那便好,他眼里有你,尊你敬你,比起旁人,倒真是好的。不过——六娘,你千万留心宫里那位,”她手段毒,狠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我,我疑心那婚事也是她的主意,这也是我猜的。左右你多多留心些,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嫁得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罢了,偏偏是应家——应后面慈心狠,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同我阿姊也有来往,听我阿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