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金丝鸟笼里有一只红雀,一只兰雀,羽翼修剪得宜,又色泽艳美,煞是赏心悦目,那对雀儿交颈相靡,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萧崇一手支着下颚,百无聊赖凝视着那一红一兰雀儿,他的母后已在耳边碎碎念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喋喋不休,比那对雀儿还要吵闹。
想当年,王皇后也是位容貌出众、知书达理的才女,出生于世家望族的琅琊王氏,有世家女的矜傲,性子并非这般聒噪。
他不禁想,女子为人妻、为人母后,是不是都会变得这般庸俗不堪?
“你都二十来岁了,早已行过冠礼,却迟迟不愿娶个太子妃,叫母后怎么放心?”主位上的王皇后终于结束了一通唠叨,把话题引到了他的婚姻大事上,“崇儿,不孝有叁,无后为大。”
他把神游的目光拉了回来,对眼前的美妇人浅浅一笑,“母后,儿臣膝下已有一儿两女了。”
“那些都是无名姬妾生的下贱胚子,怎比得上正室所生?”
“儿臣不想这么早成婚,再过两年吧。”
“人选我都帮你相好了,王丞相家的幺女王凤仪,你也是见过的,不仅姿容出色,还知书达理、雍容大度,是琅琊王氏同辈里最出挑的姑娘。说来还是你的远房表妹,这般亲上加亲,极好。”
“凤仪?有凤来仪,儿臣记得她原先不叫这名字。”
她原先叫什么来着?
忘了,他素来懒得记女子的名讳。
闲来哄美人的时候,一口一个卿卿唤得亲昵,她们以为那是爱称,实则是因为自己犯懒,身边女子如过江之鲫,他懒得记住她们罢了。
王凤仪?呵,无非又是一个卿卿。
王皇后道:“凤仪在她及笄那年改了名字。”
萧崇轻哼一声,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厉,“野心不小,想做皇后啊。”
“她也当得起这名字,当得起一国之后。”
“呵,就凭她,也当得起凤凰之名?”他嘲道。
王皇后又碎碎念了几句,萧崇倚靠在窗阑,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暖阳从窗棂透了进来,洒落在他绣着金丝云纹的华美锦衣上,他俊美无俦的脸隐在阴影里,黝黑的眸底泛着冷凝的光。
察觉到儿子心中不快,王皇后长叹一声。
自己的儿子生着一副天人之姿,那精雕细琢的五官,饶是绝世的画师,也难全数描绘他的俊颜;生的俊就罢了,偏偏在文韬武略上又得天独厚,天资过人,让人不得不叹服。
他的一生太过顺遂,随心所欲,肆意惯了,凡事自己都有主意,她作为母亲也拿他没辙。
萧崇起身,正欲告退,听到有下人禀报。
“禀皇后娘娘,安华公主到了。”
王皇后宣安华公主入殿,萧崇微微挑眉,复又坐回了原位。
晏晏莲步款款,礼数周正,一颦一笑端的都优雅得宜,“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太子哥哥。”
王皇后亲切的拉起她的手,让晏晏受宠若惊,却也不好抽开手,拂了皇后的面子。
“安华,你是太子教养长大的,你们兄妹情深,也帮着母后劝劝他。你瞧瞧,都二十好几了,也不成婚,寻常男子在他这年岁都妻妾成群了,他却……”
皇后一脸痛心疾首,晏晏装模作样安慰着她,却是心道:寻常男子哪有萧崇的艳遇,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更是有不少世家贵女对他芳心暗许,不娶妻妾纳妾是因为他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真要把那些女子都纳了,叁千后宫都装不下。
在来的路上,晏晏便觉得今日不太平,皇后从不会无缘无故召见她。
果不其然。
头皮发麻,皇后这是自己催婚无果,拉她下水,让她做那一尾无辜的池鱼。
萧崇的性子虽张扬肆意,乖戾无常,可他对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是怀着几分敬重之情的,不会明面上跟他们过不去。
可她不一样,她不过是萧崇一时兴起养大的宠物罢了,不日前又将她给……
她若是在此事上置喙,他定然会迁怒于她。
王皇后悲痛了一阵后,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一番体己话,可谓是声泪俱下。
最后又道:“安华,你帮帮母后,去劝劝你太子哥哥。”
“喏。”
装傻充愣的把戏在皇后面前不管用,晏晏只好应了。
踌躇地走向萧崇,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不敢对上他的眼眸,只好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硬着头皮,道:“太子哥哥,都道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您乃一国储君,娶妻是家事,亦是国事……太子娶亲乃是有关国本的大事,是以……”
“呵——”萧崇打断了她的话,面色冷如寒霜,“安华,你既说了是国事,后宫不可干政,慎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