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恩典,空前绝后,可真是彰显了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的偏爱,但于她而言,未免太束手束脚。
她故意耍性子,将圣旨扔到金福脚边,宫人一个个惊得不敢喘气,她却慢悠悠道:“皇恩浩荡,可惜我福薄,担待不起。他既不赏赐,今夜,我便只有随意找处宫殿休憩了。”
金福微怔,似也被她这番蔑视天威的举动吓到,“娘娘,您这般可是……”
往昔的安华公主,性子乖顺,擅逢迎,纵有再多不甘,也都是谨言慎行,忍气吞声受着,何曾有过这般乖张行径。
“可是大不敬之罪?”她咯咯而笑,“那便……当我是大不敬吧。”
语罢,众目睽睽之下,她莲步款款,雍容不迫走出了执政殿。
晏晏想潇洒,奈何天公不作美,还没走几步,便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昨夜被折腾得厉害,浑身酸痛,此时雨滴打在身上,冷飕飕的,堪比酷刑,早已没了气力。
就近寻了一处空旷宫殿,刚步入正殿寝宫,便有宫人陆陆续续冒出来,须臾间,原本积灰的殿内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床铺整洁,乃至花瓶里都插上了新鲜的花枝。
做事极其利落,收拾完毕后,宫人们乖乖退到一边,为首的宫女盈盈一礼,“奴婢是被遣来伺候长公主殿下的。”
那宫女瞧着还挺眼熟,细细一看,果然是香露。
连金福都改口唤娘娘,这香露却唤她长公主,面上虽带着莞尔笑意,眼眸深处却藏着掩不住的恨意,当真有趣得紧。
她命人沏了茶,气定神闲品茶,问道:“你是被谁遣来的?”
香露回道:“回长公主的话,是陛下。”
哦,难怪怨气那么大。
晏晏叹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若不愿,回去伺候他就是了。”
也不知为何,这句话似是刺到了香露的心窝子,她猛然抬头,面容狰狞道:“长公主为何不问问,昔日里那些伺候您的宫人,如今在何处。”
“我从不过问已死之人。”
“他们毕竟伺候了您那么多年,长公主竟这般冷血!”
“他们将我的一举一动,悉数汇报给萧崇时,可曾顾念过我们的主仆之情?”晏晏淡淡挑眉,啜了一口茶,“再者,杀他们的人是萧崇,你却怪我,好不讲道理。”
听她直呼陛下名讳,香露惊愕,“你……你怎可如此放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他可喜欢我这么唤他了,你且去问问,我这样娇滴滴唤他名字,他是不是会神魂颠倒。”她葱指轻点红唇,笑得极妖冶,“而你,区区宫女,胆敢质问主子,你可知这是何罪?”
“长公主是要将我杀了不成。”香露挑衅。
“你模仿我的言行举止,他见了可喜欢?可有宠幸过你?”
香露面色一沉。
“看来是没有。”晏晏摇头叹道,“哎,我那位皇兄无情无义得很,你还是别跟他扯上关系为好。”
“你根本不在意陛下!你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晏晏放下茶盏,蓦然觉得烦躁,跟明白的人说明白话,跟糊涂的人,真就话不投机半句多。
“奉劝你一句,在这宫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久。你说我要杀你,可事实上,无需我动手,你当着众多宫人唤我‘长公主’,真以为能安然无恙?”
“连金福都小心翼翼,而你,仗着他平日里给你叁分颜色,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前车之鉴尚在,你却为了一时意气,枉顾性命,何苦呢?”
她随手指了一位角落的太监,“你,去跟金福说,本宫用不惯这些人,全撤了。”
这群人的下场如何,与她无关,留着无非是给自己添堵。
金福做事果真妥帖。
不过翌日,便将崔府伺候她的若竹和若梅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