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踩着木屐,提着条肥鱼,你踢踢踏踏往家走。
半道却下起了雨。
虽说春雨如丝,但不遮挡就这样回去十有八九要被师兄念,你认命般叹口气准备蹬了木屐飞回去。
“师妹。”
人是念不得的,叶问舟撑着伞出现在不远处。
烟雨朦胧,远处黛色青山连成一片,白色伞面上一支黑墨桃花,伞下的人素色衣衫,眼里是星辰点点。
你快走几步,扑向他的怀里:“师兄!”
“最近时节天气变化太大了,我有些担心你没带伞。”
被戳中错处,你眼神有点飘忽:“忘记了嘛,哎呀,今天卖鱼的婶婶送了他们自己家的酸笋哦,和鱼一起煨半天她说什么都不放就超级鲜。”
叶问舟并未和你计较这个,只牵着你往前走:“好,就照你说的做。”
“去年酿的酒最近也可以开了吧?不知道这次味道怎么样呀。”
你甩着两人相携的手,和叶问舟说着些生活琐事,他一句句应着,间或搭点自己的看法。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许多次,你们都相信可以继续牵着手走下去。
直到死亡。
(2)
三清山好山好水,还挂着一圈白雾,从内到外都是仙气卓然的胜地。
可惜出了个你。
从山顶道场祖师爷几百年种下的那棵树,到山脚王二牛家后院草编的鸡窝你都祸害过。
你师傅清风朗月的一位高人,被你气到快把美髯拔了个干净。
“……当时师傅举着拂尘哇呀呀呀呀——!要是背后再插几根旗子就是台子上那个老将军啦。”
你抛起在林子撸的浆果,扬起脖子,嘴再一张就落到你肚子里。
叶问舟坐在你的对面擦拭着长剑,他眉眼微弯,语气是泡在宠溺里的无奈:“你呀,要是被师傅听到,又要罚抄清静经了。”
“唔……”这个果子太酸了,你皱起鼻子,“有师兄在,我才不担心。”
“你呀。”还是一句相同的轻叹。
年少的时候似乎总是这样的,每日和山花海树一起生长,飘渺在晨风雨露中。
一岁一转,你渐渐同这里血肉粘连。
又求着师兄给你带远方的吃食,仗着年纪小,你在他的怀里撒泼打滚,叶问舟手忙脚乱抱住你,只怕你一不小心掉出他的怀抱受到半分伤害。
一番讨价还价,你的无赖终于让原本就不坚固的抵抗崩溃。你心满意足,捧着师兄的脸给了个大啾咪,打一棍给个甜枣可是师傅的独门秘诀。
你们脸贴着脸,分外亲密。
然后,一种痛苦从胸腔处燃烧,你茫然抓着叶问舟的青色衣领,嘴里的血一股股漫出。
“师……兄……?”
(3)
你知道你的师兄为何每年都要在外奔波,你知道了种种严苛规矩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三清山小霸王再怎么横,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儿蹦跶。
那朵花印在少女纤细的腕子上,清艳诱惑,不说那歹毒的用意,旁人可能还会以为这是少女隐秘的小巧思。
首次发作,你昏睡两天一夜,除了舌根发苦四肢酸软,又是一条铮铮好汉。
倒是叶问舟衣带不解守了你一天一夜,又急火攻心就倒了下去,你喝完药又开始蹦跶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发着烧。
“师兄,我进来咯。”不等门内的人答应,你直接推门而入。
“咳……你起床了?太好了……等等,托盘放桌子上,你快出去,别沾了病气。”
你把托盘放在桌上,却没有听师兄的话,而是单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将半起身的他按回去:“要说沾病气也是师兄沾我的,作为它们的祖宗,放心你身上的病气干不过我这边的。”
接了碗,许是真的太过疲倦,叶问舟并没有和你纠缠,只露出那个你熟悉的的笑容,拿开勺子一口将药喝尽。
“诶诶,师兄,嘴张开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