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灿出生的小镇依附着一座山。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雾气轻飘飘笼住山体，远远地看是看不到路的。除非你亲自走到山脚下，找到蜿蜒小路的入口，一步一步登上山顶。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路线，想要对其他人描述这段路线时，回头去看，会发现路仍然藏在雾气里。

    你心里是清楚如何走这段路的，但是你指出来没人能看见。

    有很多人能离开小镇，在新的城市展开新生活。可是谁能说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许灿想要学习经验都无从下手，仿佛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等她拨开了雾，踏上隐秘小路那一刻，她才探知到未来的模糊方向。她只好做人生的观光客，去注意自己所看到的风景，不去想自己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方。未来对她来说太过缥缈。

    柳桦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

    许灿也看到了，把电视的音量调小，自己站起来去冰箱里拿水果，腾出空间给柳桦。

    房子很小，就算许灿站在厨房里也能听到柳桦讲话的声音。谈话内容又是关于相亲的。

    切水果的动作被许灿故意放慢，等她将最后一片果肉切成块状，柳桦终于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许灿装作不知情，把盛着水果的盘子放在柳桦面前。

    柳桦把手机撂到一旁，“我妈打电话就只会说那一件事啊。”

    许灿叉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嚼了嚼，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能直接说你不想相亲吗？”

    柳桦能想到那样做的后果，她目前还要依靠家里生活，不可能真的去做出什么反抗。这些心思，以柳桦的性格是不会说出口的，更何况是对着许灿。

    “他们不会理解的，我也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和家里说吧。”柳桦给自己找了借口。

    “嗯。”许灿嘴里的果肉已经熟透，咽下的时候却是涩的。已经彻底脱离家庭的人是不信这种话的。

    “你不开心吗？”柳桦意识到自己借口的拙劣。

    她不问还好，许灿缓一下也就过去了。

    就像有时候委屈地想哭，没人来安慰就能憋住眼泪，一旦有人来安慰，不掉几颗泪珠好像就对不起对方的关怀。

    许灿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心说：“你要是无法拒绝相亲，那我们算什么关系呢？”

    “这不是一回事……”柳桦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很无力。

    “姐姐，”许灿仰起脸，眼睛里分明含着泪，表情却是笑着的，“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