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从宫内抬入黎家,一路浩浩荡荡,吹拉弹唱,立刻轰动了京城。黎家内部一阵兵荒马乱,为第一家正式下聘者为皇家而头疼;等到得知下聘者是哪位殿下时,头更疼了。
黎苏苏对这一切倒是置身事外的,颇为无辜地说:“我可不知太女为何如此。你们要为我定亲的,于是我见了天下第二尊贵的人,这还不好?”
好,好,就是太好了点,好过头了。
黎苏苏本人可不管府内的烂摊子,自个儿开了几个箱子看看聘礼都是些什么。她瞧见了其中都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俗气物品,价值不菲但无甚趣味,比一国太女能拿出的私库珍藏差了不少,便推断出简明知并没有真的求娶诚意,只是在提前堵了她弟妹们的路罢了。她先下聘,其余殿下若想争夺,总归得掂量掂量。
她想到了当日所言之“明示”,觉得太女还挺贴心。
便自己去了黎家库房瞧瞧有什么比这些聘礼更有趣的玩意,又绕过清点入库的那些仆从管家,自套了件朴素衣服,背着剑跑跳上缥缈峰,向师尊要好玩东西去了。
京城中便升起了一阵贵女之间的评书和话本热潮,两个主角形象固定,一个是冠绝武林当代奇才,一个是半遮半掩的贵人,明显有所指。名讳倒是五花八门,故事也分外离奇,有说一见钟情的,有说英雌救美的,有说二愣子与聪颖娇娘的(黎苏苏皱了皱眉),有说长辈棒打鸳鸯的,有说日久见真情的……可谓五花八门,造谣生事。
能在天子脚下编排天家,必然有人纵容,目标似乎直指另一位贵女了。
黎苏苏听着说书人哀婉久绝地哭腔,面无表情地在雅间嘬面。
面前人却听得颇有兴致,一块鹿肉在筷上停留颇久,一点没有入口的意思:“匆匆赶制却能如此细腻婉约,好本子啊。”
“太假了。”
“假才好呢,人啊,就爱听假故事。”他眉目流转,“何况,四处都是故事时,真相才值钱呢。”
“那我便是世间最值钱之人了,我说不来谎话。”她把鹿肉盘往身旁移,直接伸手捻一块进嘴,“每次露面准没好事,你又要做什么?”
叶鸾笑:“那些事变砸了,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卖卖消息罢了。”
“今日把主意打我头上了?”
“只是好奇好奇,了解了解。”不愧为做这行的,没皮没脸,“众多良婿间,苏苏可有心仪之人?”
“别叫得这么亲切。”
“哟,稀奇,你知道这是‘亲切’意味了。”他假模假样地惊奇,“有人热心教你啦。谁啊,你身边那傻小子?”
“他挺聪明的——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因为根本没有心仪之人?”
黎苏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嚼着鹿肉,任凭叶鸾打量。饶是叶鸾精于此道,也无法从一个完全没波动的脸上看到些什么。
“咱们多少也算朋友了。”叶鸾推心置腹,“关心朋友的婚事不是应该吗?”
“给钱才说真话的朋友?”
“立身之本嘛。”他笑,“总归得有些入项的营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