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上的伤口太多,黎苏苏脱了外袍想将他裹了,但轻薄蚕丝并不能担此大任,软塌塌地坠在他身侧,连伤口血迹都不能兜住。不得已,又脱了两层裹上,勉强将人卷成一个半透蚕茧,又加了点内力扛于肩上,向着神医谷少谷主的医馆奔去。
缥缈峰的衣裳多是如此。掌门特意为师尊备下的,意欲撑起仙人脸面,显得缥缈,如云如雾。
“再好的修为也要外物显现啊。”掌门如此劝道,“不然,何以让他人认出,得了敬畏呢?”
师尊和她便都无可无不可地受了。师尊日日在峰上,便日日穿了。她穿得不如师尊频繁,于峰上弄脏了衣裳才会换上——一般便是被师尊毒打了。小师弟虽住于峰上,但仍穿着天衍宗普通服装,盖他天天被毒打又在抽条,掌门的门面费用未曾倾斜于他,只匀了几身以防万一,并勉励他早日向师尊师姐看齐。
可惜蚕丝只在无事时好用,下山行走便多有不便了。蚕丝中衣于穿行间紧贴身上,勾出明显身形,胸前两点明显,肤色若隐若现,如若能跟上她的速度,此刻倒是能看到新鲜。
不过今夜算是无人有幸了。
少谷主白安贞深谙养生之道,无事时向来早眠,被半熟内力惊醒时已经睡了一个时辰。医修比不得打打杀杀的剑修法修,夜视并不太好,是以他只看到一身白衣扛着一个大茧站在床边,朦朦胧胧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医者,特别是在侠士间远近闻名的医者,总是会经常遇到扛着伤者破窗而入的情况,习以为常了。
他迅速点了油灯,瞧瞧扛人的脸,看清后讶异。
“黎首徒?怎么是你?”白安贞急忙起来,“何人伤了你的同伴?”
“不是同伴。不认识,捡的。”
白安贞放下心来。黎首徒不(会)说谎话的名声同她本代第一的名声一样出名,左右不会骗他。
神医谷向来与世无争——也争不了——对于卷进门派争斗半点想法都没有,少谷主也只是例行来京城历练,广结善缘的。此刻便只当加急出诊,爬起穿衣,预备速速救人。指示黎苏苏:“将窗帘掩了,不要叫光透出去。”
黎苏苏依言盖回黑布,将帘角一个个勾好。准备这么充足,不知道救过多少身份不明之人了。
白安贞此刻已点满了油灯,屋内一片亮堂,剥了蚕茧看人,越看伤口越皱眉:“你从哪里捡回来的。这人结了什么仇啊。”
又道:“算了,别告诉我。黎首徒,烦劳下楼打水,两盆。”
黎苏苏心想我也不知,只是随手捡了,不过并未出声,只依言下楼,取了干净水上来。再开门时,白安贞已经将伤者衣服剪开大半,小心让身体都露出来。黎苏苏瞧了眼赤裸全身,也为上面伤口数量默了一默,将铜盆放在少谷主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