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半个身子都探进了井里,陈宵寅赶忙从后边搂住陈卯卯的腰,半拖半拽得将她带离危险处。
“只有夏天才有萤火虫。”他在她耳边说。
陈卯卯不信,挥手比示着:“可是我刚刚看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萤火虫!这棵树底下都是萤火虫,他们一闪一闪的,从这口井里出来。”
“你也看到了,对吗?”她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我第一次看到是在我家,那时候你在阳台上抽烟,还强吻我了,把烟吹到我嘴巴里。”
说起这个,陈宵寅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看错了,阿卯。冬天是不会有萤火虫的。”
他仍是坚持,双手捧着她的脸,回望她的眼睛,仿佛想用目光定住她,“你是太紧张了,阿卯。曼曼来云省出差的事情我也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个酒店的……阿卯,宝贝,你要是想看萤火虫,我陪你看就好……等公司上市,我会跟她分手的……乖乖,你相信我。”
从他语无伦次的话语中,陈卯卯只精准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曼曼。”她嘲讽地拍开他的手,“你叫她曼曼。她有精神病,你还是跟她谈了恋爱,只为了让你的投资人不撤资。”
陈宵寅张了张嘴。
这些年,陈正投资不善,家中存款被人骗走血本无归,公司也因为陈正的管理问题接连出了些食品安全事故,早就破产转卖、变更了股权。家里只剩下那套多年前买下的别墅来撑面子,让他那个创业公司在客户面前也有个资金雄厚的印象。
他想告诉她很多东西,到最后,他却什么都没说。
这些话听起来,既像是诉苦,又像是为他的不伦找个光鲜借口。
“阿卯。”陈宵寅抬起手,想摸一摸妹妹的头发,但他最终并没有做这个动作。
人之际遇,有齐有不齐。他与她多年未见,那些青春时期的年少往事,早就该淡成天边云烟一样随风逝去。
她谈了新男友,快要结婚,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也就他,这些年来始终孑然一身,心里始终放不下远在异国的她。
投资人介绍了个张曼曼,加上陈正也催婚催得厉害,就这样处下去了。
以后随大流结婚生子,和一个不喜欢但也不讨厌的女人生活,热热闹闹地过一辈子,走一条大多数人都会经历的人生道路,看起来也没那么糟。
要是她不回来。
他也不会动和张曼曼分手的心思。
“哥,我不知道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多年前的那段……”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卯卯停顿了下,不知道是用“恋爱”还是用“感情”来形容他们的过往。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仍旧明亮依旧的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才略过了,继续道:“就像是……空中楼阁。悬在半空之上的城市楼台,怎么看都有点虚无缥缈……所以,还是跟曼曼姐好好处对象把,你跟她可以光明正大,都不用偷偷摸摸的。”
陈卯卯想,自己一定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怎么可以再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还能够面带微笑地对他说话:“我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和曼曼姐发请帖的,但是,哥,我其实不希望你过来。”
时过境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了一个能笑着说剜心窝子话的人。
“不要再欺骗曼曼姐了,”陈卯卯向陈宵寅亮了亮手机屏幕上的机票订单,“我订好明晚的机票了。冬天里不会有萤火虫,就像我们从来没有恋爱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