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齐全的医疗室内,白芷裹着被子躺靠在病床上。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视线在满屋的白大褂上飘来飘去。
“这……先生,我说不好啊。”
看起来最是权威的白头发老头面露窘迫,有些尴尬。
刚刚一堆人拿着放大镜一起观察过新鲜出炉的CT和核磁胶片,又围着白芷挨个看过,实在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来。
“呵!我就说她是装的。David你太神经质了。”Sam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嗤笑道。
拿烟的那只手上四条血痕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微微的刺痛从血痕处传来,带着一点点麻痒。他甩了甩这只手,将烟递回了嘴巴里,深吸一口。
“她就是太……”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唔……活泼。太活泼了,精力无处发泄,需要加强“运动”频率。”
“白小姐没有外伤,虽然下午呛了几口水,有过短暂的缺氧,可是照理来说应该没事。但……”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David,又看了看Sam。作为医学界享有盛名的大拿,Mike向来严谨。他摇了摇头,沉吟了一番:“但是人体的大脑构造复杂,也不是只有外伤才会导致失忆这种情况。”
David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芷。
“如果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者是遇到特别痛苦的事情,出现心理问题的话,可能也会导致失忆。”
“可是她还记得自己是谁,也记得自己有三只小崽子。”Sam将烟头狠狠捻进烟灰缸,对于Mike的解释并不满意。
“记忆紊乱也是其中的一种症状,或许……”Mike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说。
“或许什么?”原本坐在沙发上的David站了起来,往病床方向走。
白芷看见他过来,吓得赶紧往被子里钻。
Mike回头和同僚们对视,见大家都鹌鹑似的站在角落,好友还冲着他微微摇头,心中暗暗叫苦。
“说啊。”Sam又点了一支烟,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了,双腿搭上了茶几。他闲适得像是在和人谈论今天天气如何,似乎对于什么样的状况都能接受良好。
Mike斟酌了用词,将这或许接上了:“或许过几天她就会好了。”
“呵呵~Mike,我记得你今年65了?是该退休了。”Sam笑咪咪地勾起唇。
他看着刚刚点着的烟,吹了吹上面的烟灰。烟灰顺着风力洒落,掉在他的裤腿上,昂贵的蚕丝面料被灼热的烟灰烫得发皱。
他和David智力超群,很多年前便已经拿了好几个博士学位,其中之一便是医学。他们不看病,并不代表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为了他们服务的人实在太多了,压根就没有必要去做本就不喜欢的事情罢了。
想为他们服务的人,从这里开始,可以绕地球一圈。他们对于底下人向来宽容体谅,能力不能力的是其次,毕竟有能力的从不缺。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吃了他的饭,还想糊弄他们的人,要么早死了,要么得趁早,赶上他们还未完全开智的幼崽时期。
男人明明没有发火,他的声音平静,脸含笑意,可Mike却被这比他年轻许多的男人震得微微发了抖。
这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面对男人父亲时的恐惧,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并未有如今的地位和阅历。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勉强将这股恐惧压下去。
“当然,先生,白小姐遗忘的东西,或许正是因为她想逃避某些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