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对峙(1 / 2)

地牢中昏暗得很,菲奥娜躺在床板上,紧紧闭着眼睛。

    她不敢睁眼,纵然雀屋的环境并不好,但是至少不会有四窜的老鼠和虫子。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被投到了大牢来,她只不过按照那位贵人的指示告诉乌利亚纳人那些东方人的身份,她做错什么了?

    有人来了,是要来送饭了吗?菲奥娜心想。那馊臭的牢饭,她自然是不吃一口的,她已经饿了好多天了,一起身便天旋地转。

    然而扔进来的却是一个条子,菲奥娜连忙起身去抓那条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她认不了太多字的,好在上面写的意思很简单。

    不要害怕,我会救你。

    她立刻变得欣喜若狂,那个贵人会救她,她就知道对方不会辜负她!

    是的,她那样年轻貌美,纵然不如银鸽,但是她也很美了,否则贵人不会与她幽会,还赏她钱和珠宝。

    菲奥娜连忙抓住门,她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紧接着送来的却只有馊臭的牢饭,从牢门的下方塞了进来。

    菲奥娜有些失望,但是好在有那么一句话,她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连那馊臭的牢饭都变得没有那么苦涩了,她拿起叉子连忙吃着。然而那一顿饭还未吃完,她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腹部的灼烧与疼痛开始侵袭了她,而后是晕眩,可怜的姑娘在她死之前都未意识到她所谓的贵人却根本不会来救她。

    骑士团监狱中的妓女死了,如果只是死了一个妓女根本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死的这个人却是圆月惨案的重要证人。一系列连锁反应开始在艾利玛皇城中扩散开来,乌利亚纳商人停了他们的商铺,也因此皇城里百姓的生活开始受到了影响。

    供应品有限,贵族们又不在乎高价采购那些生活必需品,于是百姓们人心惶惶,纷纷开始囤积起生活必需品来,而像西街那种贫民生活的地方,已经开始有打劫和打砸店铺的情况发生了。

    教皇厅责令教堂以及神学院下属的机构们布施粮食给予饥民们,稍微缓解了一些近日来贫民的暴动。

    然而在教皇厅内,依然爆发了不可避免的争吵。

    切萨雷站在一边,他是众矢之的。人是在骑士团监狱中没的,他自然要接受众人的指责。

    他并未开口做任何辩解,却只听见主教们、高级贵族们,一声又一声对他的弹劾。

    “年轻人始终还是顾全不了大局。”有人说。

    “不仅顾全不了大局,竟然能发生在自己管辖范围内死去重要证人的情况,简直是太令人发指了。”

    “也不要这样说,洛伦佐毕竟刚打了一场胜仗,大家也不要太过苛责他。”

    “就是因为打了胜仗!洛伦佐公爵,你该不会是因此而自满,所以就怠慢了其他事吧——说到这个,圆月惨案不也是因为你的疏忽所以才造成那样的惨案吗?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种事情我们必然要给百姓们一个解释,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你吗?洛伦佐公爵?!”

    教皇托着侧脸,他望着下面这些喋喋不休的人们,忽然说,“洛伦佐公爵,你都听到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切萨雷,那个孩子却依然面色平静。

    “是的。”切萨雷点头,他咳嗽了两声,略显虚弱。

    “那你有什么想说明的吗?”教皇问。

    切萨雷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主教和贵族们,随后说,“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阴谋。”

    众人哗然,已经有人又开始向切萨雷发难,说他黄口小儿,又在班门弄斧信口雌黄了。

    然而切萨雷却只是淡淡看了那些人一眼,“教皇陛下,乌利亚纳商人闹事影响如此之大,若是背后没有推手,我想连众位都不相信乌利亚纳商人会有这样大的能耐,足以影响到艾利玛皇城的民生?这是在打我的脸,还是打你们的脸?”他又咳嗽了两声,干脆转过身,看着那些主教们以及那些贵族,“再说那雀屋的妓女,”他轻笑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我们在审问她的时候,她直指在雀屋看见了明夏帝国的将军亚兰·努哈,试问一个从小在雀屋长大的妓女,她如何认得明夏帝国的努哈将军?我们审问她时,她说这是有人告诉她的,再问及对方是谁,她却说不出;第叁,乌利亚纳人为了推托自己的罪责将圆月惨案嫁祸于东方人,若真是如此,为何当时不说,而在圆月惨案都  已经盖棺定论过了那么长时间之后才开始跳出来呢?”

    切萨雷态度一如以往,冷冷淡淡的,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慷慨激昂。那些主教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人梗着脖子却说,“可是事实就是人死在了你的监狱。”

    “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这一点,那个女人确实死在了我的地盘。”切萨雷回过身,看向教皇,“也因此我更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现在那名妓女死了,死无对证;而所有矛头都直指于骑士团办事不利,这也便是直指教皇厅办事不利。乌利亚纳人关闭了他们的商铺就足以让艾利玛皇城断粮?什么时候艾利玛的民生命脉掌握在乌利亚纳人手中了?教皇陛下,这难道不是更应该值得警惕的事吗?”一阵激烈的咳嗽响起在教皇厅,切萨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目的呢?”教皇问切萨雷。

    “正如各位在场主教大人们和一些贵族们所伸张的,所有事情的矛头直指于我。”切萨雷笑说,“可是这种指责却不禁让人深思,也许真正让他们不满的不是,而是教皇陛下您本人呢?”

    他这话一出,主教们纷纷嚷了起来,“切萨雷你那个混小子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可以质疑教皇陛下?!”

    “各位大人,请注意您们的言辞。”切萨雷慢悠悠的说,他忽然看见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叁位公爵——“因尼哈特公爵,朗尼卡公爵,还有富美尔公爵,您们的意思呢?”

    费里·朗尼卡站起身,他出身自骑士团,又是上任骑士团骑士长,是他将这骑士长之位传与切萨雷,方才他听着切萨雷的铮铮直言,只觉得这一场戏主教们输得太惨太难看,被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责问得哑口无言,他们能吞的下这口气吗?

    “那名妓女死在骑士团监狱诚然是骑士团的过错,但是洛伦佐公爵说的另外一件事不得不值得警惕。正如洛伦佐公爵所说,若是我们艾利玛的命脉掌握在一群乌利亚纳商人手中,这可是个不妙的事。”费里坦言,“其实我更怀疑的是,大家对乌利亚纳商人的品性都太熟悉不过,他们明明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会宁肯为了所谓的气节而闭店数日?这也太不符合他们的个性了——”费里笑言,“什么时候乌利亚纳人那么团结了?这不就是个笑话吗?”

    朗尼卡公爵的一席话让主教们多少有了些缓和情绪,甚至有人也开始沉思了起来。

    “朗尼卡公爵所言有理,可是那妓女的指正也不得不让人在意。”因尼哈特公爵声音格外悦耳,他悠悠的说着,“若那几名东方人之中真的有来自明夏帝国的亚兰·努哈将军,那么在未通报的情况下明夏公然派来一位将军,我们有理由怀疑明夏帝国是否图谋不轨。教皇陛下,明夏帝国近年来愈发强盛,我们不得不防。”

    “那人究竟是不是亚兰·努哈将军,我们只要将雀屋的人带来一问便知了不是吗?”富美尔公爵忽然开口,他站起身,看向教皇,“不如教皇派人去雀屋请来雀屋的管事妈妈,问问她当时是不是见过那几个东方人,以及那些东方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已是中年的富美尔公爵依然有年轻时的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如年轻时一般迷人。他仪态优美高贵,言谈举止也格外优雅。“若是雀屋的妓女可能不认识那些将军们的身份,但是若是雀屋的管事妈妈,她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各位觉得,我说的对吗?”

    教皇向身边的诺伯特伸伸指头,那名年轻的教士便下去吩咐人去带人了。

    切萨雷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富美尔公爵,他看见富美尔公爵似是料准了他会看他似的,那双眼睛向他微微眯着笑了笑。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啊!切萨雷心想,却从身体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咳嗽,他心想,这毒真是够刁钻的。

    没想到富美尔公爵还留有这么一手,雀屋的那位管事妈妈,那个老太太他见过,平时都是闭着眼睛坐在大厅的角落,像尊古老的石雕一般。

    他不住咳嗽着,教皇见他脸色不好,便命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主教都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教皇厅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年老的妇人在卫兵的带领下慢慢走了进来。

    她未抬起头,便颤巍巍的跪了下去,那人正是雀屋的管事妈妈。

    “教皇陛下!”她恭敬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