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长别离】(1 / 2)

『快逃……』

    一个劲地于漆黑树林间飞驰,儘管如何奔命,仍无从甩开后头追赶,胸口若撕裂般的疼,疼的直要喘不上气,终究是筋疲力竭,狼狈地跌于树丛。

    「为甚么……?」浑身疼痛不堪,全然使不上气力,只得靠于树干大口喘息着,意识也渐形模糊,望着眼前身影缓步而来,苍白面容上勾起一抹诡譎的笑,那人伸手指向我额前,登时一阵剧烈疼痛袭来,不由陷入了昏厥……。

    「唔……。」如梦初醒,迫于刺眼强光,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得微微睁开酸涩沉重的双目,矇矓间望去,蓊鬱茂林,节节竹枝环于四方。

    倚靠于枝干的身子有些使不上力来,我费了好番神,才得缓缓挪动手指,轻轻攫起地上枯叶,那清脆叶片被我揣着,甫出了点力,便瞬化为细碎的粉末。

    尚未能惯了这刺眼阳光,参上瘫软无力的身子,眼神不由几分矇矓,然定睛瞧了瞧,却见对面竹林下方,几些似春笋般的尖头由土里将将破出,大抵是刚入了春才说的上理。

    为何仅有这儿叶片枯黄了?我诧异地望着这莫名情景,然而脑子仍有些昏沉,就这么呆了半晌。

    枝头上一双黄鸝啁啾着,似连理间甜蜜私语,彼此依偎摩娑了会,展起翅翼翱翔远方,独留我自个瘫坐树下。

    直至一个激灵闪过才惊醒神来……我是谁?此地为何处?又为何瘫坐于此?

    被一个个荒诞问题唤醒,我试着努力回想了许久,仍毫无头绪,脑袋甚至还刺痛起来,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前,因着那刺骨疼痛,彷彿紧紧箍着环箍般,不碰尚不打紧,这一触碰却是使疼痛更剧烈了几分。

    天色明亮刺眼,光芒由竹隙穿入,映着我身旁跌落的一把长剑,我好奇的拾起长剑详察,见那剑身细利,约莫我大半个身长,剑鍔间镶嵌着块艳丽的五彩琉璃,剑柄处缠着鲜红色的布,随风轻垂,而在剑刃底端则刻上了?轩辕?二字。

    我倚着轩辕剑站了起身,举着剑身于眼前平视,由那透亮的琉璃珠间映出五彩光芒,我记得这剑,和握于掌中的熟悉感,然来歷之诸细节却丝毫忆不起。

    我卸下遮掩着半边脸面的丝巾,不料左目视野顿时一片火红,我惊诧的望了望四周,走近一旁清澈池塘,朝静止水面一瞧,不禁愣了会儿,只见自个左目,似欲滴落鲜血一般火红,却是不感半分疼痛,竟是为何呢?

    端详起手中丝巾,质料轻柔滑顺,白净一方布帛,角落还绣着朵鲜红石榴花,我思忖了片刻,才默默将那丝料系回脸边,仅露出有着幽蓝瞳眸的右目。

    ?唔……唔唔……!?

    忽地一阵剧烈疼痛,有如无数针尖一齐刺入脑门般,直是疼的我目眩神摇。

    「……姑娘,醒醒啊!?不知昏睡几许,听闻耳边叫唤,我意识矇矓的睁开双目,一名青年男子现身眼前,神色慌张的望着我,见我醒神来,又惊又喜地道:「太好啦!咱见姑娘这般于树林间,直是吓了一跳,这下终于转醒,姑娘可有哪儿不适么?」

    那男子生了张清秀脸模,身版高硕,衬着一身整齐衣装颇具书生气息,他说起话来虽是含了些古怪口音,但那嗓音倒是令人舒心,瞧他背着个大竹筐,许是来林子採药不成。

    「现下好些了,多谢。」我愣了愣,一时也不知该从何打听,便随口问道:?公子莫见怪,敢请问现下是何许年间??

    见他蹙着眉,诧异的歪头答道:?正是元和五年……春节方过完十馀日,姑娘这问题到底是令咱奇怪了。?

    ?公子现下可是要前往何处??我尷尬的一愣,接着问,而他敲了敲背上的竹筐解释道:?咱为阿姐採了些草药,正欲回镇上呢……对了,姑娘若不嫌弃,咱领你去见见阿姐,她可是咱们铜里出了名的大夫呢!」

    「这……」见我踌躇模样,他靦腆的笑道:「莫要客气,就在附近一处,不大远的,况咱也很是担心姑娘身子状况。?

    「是了,那便劳烦公子。」我含笑向他道谢,他则是欣喜的接着道:?不曾劳烦,咱唤作何暮,可否请教姑娘芳名呢??

    经何暮一问,我不禁愣了愣,此时目光正巧瞥见一池泉水,便灵机一动道:?清泉,随意唤便是。?

    何暮那双略微深邃的眸子望着我,微笑道:?好的,清泉姑娘。?

    这随意的称呼给人喊着,难免有些彆扭不惯,但愿我能儘早忆起自个名姓和来歷。

    何暮因着经常给阿姐差来林中採药,对这竹林十分熟悉,三两下便领我出了绿荫竹林间,离外头似是还有段路,踩踏在碎石零散的小道,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见他绕得十分巧妙,这路许是经他长年踏过而成。

    「此地为江南边境一带,名为铜里之镇喔!」当年安史乱后四方离乱,便是有赖江南便捷运河商贸频繁,才得以撑起一国伤损,如今仍为繁荣要地。

    「何暮,你方才所言的阿姐,可是指亲姐?」想起他方才一再提起,不由好奇的问。

    「啊!非也,这可要咱从头说起啦!」何暮那张清秀面容瞧来有些文静寡言,不料与人言谈起却是滔滔不绝,听他津津乐道的言述,他幼时生了场大病,娘亲四处为他寻医,却接连回天乏术,幸而一名妙手神医恰好游经此镇,并救回性命垂危的他,甚至不求取任何银两,自那之后,他便厚着脸皮随她求师问学,至今已有近十年之久,他虽称唤阿姐,实则为教授医药学之师傅,虽为严师,实则温柔,除授业外,私下也很是予他关照。

    竟是如此良善之人,我不禁感叹道,只见何暮满是得意的神情,他定是相当引以为傲。

    不知不觉我们已离开林地,来到了城门一处,那金碧辉煌的城门上头,高掛着个横幅牌坊,上头还大大的批着?铜里?二字,此地便是何暮所言之铜里镇。

    铜里,昔日原唤作?富土?,近期因人民心道过于自大,出于谦虚之心,于是便就着那?富土?二字,掐头去尾合在一块,便有了?铜里?之名。

    俩人来到了当地屯市,因着现下已过了午时,来往人流并不甚多,但终究是个重要市镇,街上仍匯聚不少慕名而来之人,街道两旁各有一排排摊贩,卖些吃食、玩物,甚是算命一行,这街上倒真还不少。

    我的目光不由关注起一旁的小摊,兴味盎然地佇足停留,沉甸甸的黑色桌巾上头,陈列了玲瓏满目的木雕,有的刻龙刺凤,有的镶着玉石,有的则嵌着琉璃宝珠,我目光凝滞其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清泉姑娘是否有中意之物??何暮也兴然地道:?咱虽才学疏浅,乏些品味,仍瞧得出这些货色定是万里挑一。?

    他并无说谬,这些木雕品各个精工细造,龙鳞凤翼间,眼神灵动间,皆毫无拙陋之处,定是妙技巧手的工匠费心打造。

    ?是的。?我也正如他所言,的是看上了一物,是枚雕工细緻平滑的小木牘,一侧有着那瞧来不大自然的凹陷处,牘身上精雕细琢了隻开展翅翼的凤凰,角落开了个小口串着条麻藤鍊子,许是作为饰品配戴之用。

    ?姑娘看上的,可是这件罢?见您如此美貌,今个我便给您少算几分!?方才仍睨着眼打量我俩的摊贩大哥,见我似是对物品感兴趣,立马一改态度阿諛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