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一松,不知不觉笑出来:「多谢,还是你了解我,不愧是我多年好友!」
斯年为她斟酒:「我们喝一杯?」
她先乾为敬,一口喝光那金樽里的琼浆玉液。她听见场上喝采声,也随着眾人将目光移向跳舞的天女们:「这么多赏心悦目的漂亮的仙女,你怎么不看?」
斯年叹了一口气:「你当我眼睛只黏着女人?」
她想起袖月殿下说的话,「待会儿似乎袖月殿下也上场?」
斯年答她:「我对乳臭未乾的小丫头没兴趣,何况她是我妹妹。」
她笑了:「你四处认哥哥妹妹?」
斯年也笑:「灵犀妹妹,陪哥喝一杯。」这又斟满两人金樽。
灵犀从善如流:「斯年哥,请!」
两人正喝酒之际,袖月殿下上了台,穿着极贴身的舞衣,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蛮腰,上半身舞衣缀着细碎宝石,下半身是絳色的飘逸纱裙,里头穿着长裤。此时正随着音乐起舞,音乐渐快,袖月殿下旋舞的动作也渐快。
她旋舞的动作彷彿盛开的牡丹一般,动作又随音乐逐渐慢了,那优美的身姿也伸展开来。
咚咚咚咚咚?,鼓声响起,袖月殿下拋出仙女羽衣向空中画了一个大圆,羽衣的圆未落下,袖月殿下已跳跃至水池的银盘上、以羽衣扬起水珠。
乐音的抑扬顿挫间,水珠演绎了一场瀲灩无比的舞蹈,波光映着袖月殿下,袖月殿下在波光之中,在波光之上,又在波光之外。又一阵旋舞将水波的美发挥到了极致,甩出的水珠形成一个个环绕在袖月殿下身边水晶饰物也似,与她舞衣的宝石相辉映,成了一场流光溢彩的舞,让人恨不得多生了一副眼珠子来看这场奇丽的饗宴。
这隻舞在急促的鼓声中落幕,袖月殿下仍佇于圆盘,这时方知圆盘不到掌心大,环绕水池六个圆盘皆如此,偏偏袖月殿下飞舞之际,脚步轻盈身姿曼妙,无人察觉她站的圆盘这么险,还当为她脚履平地。
不知谁喊了「好!」接着满堂喝采,欢声雷动。
不远处传来恭维声:「龙太子殿下,您与袖月殿下联姻真是珠联璧合!」
龙太子拱手作揖:「多谢!」
灵犀想起不久前南天门的相遇,又想起斯年似乎什么事都知道:「袖月殿下跟龙太子的婚约确定了吗?」
斯年的酒杯倒映他的桃花眼,那双桃花眼含笑:「在袖月还没来天界就已经板上钉钉。」
灵犀问:「你是如何知晓?」
斯年答她:「在龙族帮天界出兵魔界就知道了,没有利益的事你做吗?那时我猜太子说不准将娶龙族的慕芹郡主,隐约觉得不对,慕芹郡主的身份不足以成为天后。那时我便想天界若有一位公主那就好,即便公主的生母身份不高,配龙太子也绰绰有馀。」
说完斯年又问:「你怎么忽然对这些事有兴趣?」
灵犀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三殿下有些可怜,年纪轻轻背负联姻。她这么奋力跳舞也是为了?」得到溯日镜,改日脱逃好用上。
灵犀偶然听了三殿下心事,话到嘴边警醒的停住,总归越少人知道越好。
斯年答她:「为了得到溯日镜,好让看轻她的人得一个教训?这丫头总是争强好胜。」
斯年晃了晃酒杯,饮尽一杯才缓缓说道:「你别担心袖月殿下,她比你想像中的受宠多了--蛇神殿下让一位蛇君跟着她,四蛇君在蛇族有领地跟税收,这么个能人在她身边,即便婚姻不如意,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灵犀想起师兄们即将成亲,内心一滞。难不成她希望师兄们跟袖月殿下一样不幸,才能在心中留下空隙给她?
她甩了甩头:「我出去吹吹风。」
斯年放下酒杯:「如今春风虽和煦,可仍带着寒意。」他解下一件赭色镶金边的披风披在灵犀身上,灵犀本想拒绝,可见他目不斜视绑好系带,又觉得拒绝太过矫情。
斯年说:「一到春天,你受不了花香,喷嚏打个不停?这件披风既可阻去寒凉,还可以当帕子擦。」
这份心意让她心暖:「斯年哥,谢谢你!」她飞升成仙,早就克服了那个毛病,不料斯年还记着。
灵犀在天帝的花园走着,忽然想起三殿下跟灵蛇真君。绕去侧殿,也许能见三殿下得意洋洋拿着溯日镜的模样?
她走向侧殿,这里不知为何聚着许多人,还对里头指指点点:「这两人简直无视天帝,胡作非为!」
另一人回:「就是啊,像什么样子,你看看!」
「袖月殿下背负婚约居然与灵蛇真君构合,真是下贱至极!」
灵犀听见构合吓了一大跳,怎么忽然间做了这件事?
又听人说:「真别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当初蛇神殿下不是有未婚夫吗?结果勾搭上咱们天帝,生下一个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
灵犀在心里反驳:不对!若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摆脱婚约,袖月殿下何必跳那支舞?况乎她不觉得袖月殿下与灵蛇真君的感情已经走到那一步——袖月殿下拿自己受伤当要胁,才吻了灵蛇真君!
灵犀的眼皮跳个不停,连忙挤进围在门口的人群,一场香艳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袖月殿下的舞衣已被撕破,半边乳房在灵蛇真君掌中,他们的下身交缠,彷若麻花一般,罗汉塌上豆青垫子洒落点点红痕,袖月殿下流下两行泪水:「哥哥,我好疼!」
罗汉塌旁碎了两只名贵的茶杯。
正当灵犀目光停在茶杯,有个穿黑靴的男子踩碎杯子来到罗汉塌前:「灵蛇真君,我敬你是我未婚妻的兄长,不料你这般不堪,竟当眾人之面欺辱我未婚妻。站起来,若不想被我杀,就站起来反抗!」
灵蛇真君哆嗦了一下终于醒来,他神色凝重披了件外衣在袖月殿下的裸身上。
灵蛇真君说道:「大错既已铸成,若要杀我悉听尊便。唯袖月殿下,望你网开一面,将她送回蛇族秦家,莫伤她性命!」
灵蛇真君下了罗汉塌敞开他胸口鳞甲,灵犀在一旁看得着急,此时袖月殿下也清醒,披着灵蛇真君的衣服走来:「要杀灵蛇真君先杀我!」
龙太子皱眉:「袖月,去一旁,我杀了灵蛇真君这件事情便了,我依旧娶你。」
袖月笑得讥讽:「多谢你的恩德,杀了我也可以交待吧?灵蛇真君不是天界人,杀我之后放他回蛇族,从此不踏天界半步,这样如何?」
袖月殿下往龙太子的宝剑步步逼近,剑尖已刺入她的胸口,霎时间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见灵蛇真君将袖月殿下护在怀里,让龙太子一剑刺入心窝,鲜血飞溅在袖月殿下满是惊讶的脸上:「不要!」
不久天兵围来,驱赶看戏的人群。
灵犀失神走着,遇见散场的师兄们,二师兄对她招手:「灵犀,这里!」
二师兄问她:「这件披风怎么溅了血?对了,我让人做件水色滚兔毛的披风正要给你。遇了你正巧换下?」
灵犀说:「??二师兄你别忙,我心里有数。」她明明想说:恭喜两位师兄成亲!怎么到了嘴边成了另一句?
二师兄与大师兄对看一眼,二师取出一只藕色锦囊放在她的手心:「大师兄打了一块玉珮送我,还有些边料做成了耳环,是粉色的,与你颇搭,正想着给你!」
她到底要多彆扭?好好说一句祝福不行吗?
二师兄说:「大师兄连着上值,累得眼皮快睁不开。改日再与你叙话。」
又过了一阵子,听说天帝将灵蛇真君挫骨扬灰,而袖月殿下像疯子般成日在溯日镜上跳舞,有一天无声无息死在那面镜子上,镜子满是鲜血。
又一个平凡的早晨传来时茜闯南天门下凡的消息,有人说:「时茜杀了一个狐狸飞升的天将!」
灵犀趿着鞋子往南天门赶,南天门前银霜满身鲜血,那血水在南天门金字牌楼下同样刺目,她没有一次这么讨厌这牌楼:「银霜、银霜??呜呜呜!」
在她知道大师兄顶了银霜罚的那天她带着一罈酒找斯年去。那是一个不眠夜,她捨了自己的处子身,交换斯年守着她两位师兄的誓言。
看着彩布的云霜只知他们荒唐一夜,那里知道灵犀为此事流下数不尽的泪水,如今在眼前织布的灵犀依旧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