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车内的温度已经到达某种临界点
降谷零才抱着昏睡过去的黑泽雪子下车
她睡着了靠在他的肩膀里,乌发上汗津津的,如一朵盛放后的荼蘼花
他平稳的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家,酣畅淋漓的情事过后,降谷零心情复杂。
没有钥匙也挡不住他
只消随便找个铁丝捅一下,这扇门就开了
他把黑泽雪子放到沙发上,一个人去浴室打理自己
打开镜前灯,降谷零看着镜子里形容凌乱的自己,上衣早就在车上不能看了,头发里全是用力过度散发的汗水,他捋了一把头发,露出清晰的眉眼。
他看到一个令自己作呕的面容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他对一个无法反抗他的柔弱女人施加了如此残暴的手段,用谎言编织着牢笼,用精心设计过的语言,哄骗着她进入了圈套
也没有人知道,在中间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掐死黑泽雪子
不只是打她几巴掌那么轻松,是想掐住她的脖子,咬开她的喉咙
咀嚼她的血肉,把她的尸体挂在外面,让琴酒知道这就是他的报应,也是他的报复
他差一点就下手了
如果不是看到黑泽雪子那双流着眼泪,走投无路的眼睛
降谷零才想起来,哦,他是个公安
他在做什么?
他在、对一个女性做什么?
及时悬崖勒马的后怕无处倾诉,只能补偿的尽最大的可能去安抚受害者
他拍着黑泽雪子的后背,反复说着别怕别怕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红了眼眶
别怕,降谷零
你不会变成和琴酒一样的魔鬼野兽
你不能变成他
降谷零把脸沉进水池里,冰冷的水灌满耳喉,只有窒息的痛苦能让他短暂抽离出现实的残酷
直到肺部承受不住,才猛然从水里挣脱出来
这些年打进组织里的公安,被琴酒血腥杀害不知几多。他却还要对刽子手的情人百般体贴,这对他太残忍了。降谷零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已经剥离开,有时候他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来,镜子里的这个人究竟是安室透还是降谷零?
他曾经承诺过,握枪的手只对着敌人
可是现在,他手上沾过的血腥早已分辨不清有多少好人有多少坏人
浴缸里放满水
小心的把黑泽雪子的衣服脱掉,把她放进温和的水里
降谷零拿着起泡球揉搓起丰盈的泡沫,替黑泽雪子做事后的清理
休息后黑泽雪子醒过来,她睁着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怔怔落泪
“黑泽医生。”降谷零轻声喊她,她也充耳不闻,在水里蜷缩成一团,小声的抽泣
斯诺问他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我快受不了了。”
她一直在哭
哭的降谷零心都软了
他茫然的回答:“不知道,也许快了吧。”
他想,或许斯诺没有他想的那么坏,没有那么罪无可恕
虽然她救了很多不该救的人,让他们的任务变得艰难很多
可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应该吧
她真的太弱了
弱到如果是在街上碰到她这样的人,他都会上前询问【小姐,你还好吗】的程度
像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或者是阳光下快要消散的泡沫
这样一个离开了琴酒几乎活不下去的柔弱女人,说她是一个坏到根的恶人,降谷零也是不信的。
降谷零第一次留宿在黑泽雪子的家里过夜
他不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