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藏书阁二楼正厅中央悬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人神韵非凡,满头银发如严冬初雪落地,脸上皱纹,却显得格外的慈祥和蔼。
画像前供的不是果饼,而是香火和香草。
林枫和芈闲跪于画像前,林枫至少还能闭目养神,芈闲却不行了,一炷香之内,都不知道要喝多少次蜜水,上多少次茅厕,说他是典型的懒人屎尿多一点都不为过。
“哥哥。”林墨染远远的就低声呼喊林枫了。
林枫和芈闲转身一看,林墨染、芈瑕、萧乐拿着食盒偷偷的溜进来了。
林枫询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过来看看你们呀。”话还没说完林墨染泪如雨下,“哥哥,你怎么去偷萝卜呢?你不知道宗门......”
林枫帮林墨染擦掉脸上的泪水,“好啦墨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哥哥自会有法子留下来保护你的。”
芈瑕询问林枫,“这件事是不是跟阿闲有关?”
林枫不语,看向努力埋头干饭的芈闲,似乎并没有因为罚跪而思过,反而有点像上黄泉路之前饱餐一顿既视感。
林枫好奇询问,“你们在哪弄的饭菜,不是尚在辟谷期吗?”
萧乐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退学之后,子昭师兄就通知我们可以去斋堂吃饭了,只不过明日要举行拜师典礼,今日还是吃斋素。”
萧乐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瓶药,递到芈闲面前。
芈闲一抬头,脸上的那两坨手印都发紫了,昨晚还只是粉粉红印,今早颜色变成桃红色,像是被人泼了一盒红胭脂一样。
萧乐温柔道,“这是活血去淤膏,外涂,阿莫说涂在淤血凝固处,每日叁次,过几天便可消去。”
芈闲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又继续干饭了。
尽管面前就叁碗素菜,青菜、白萝卜、豆腐,却被他吃出红烧肉、烧鸡的感觉,食欲大开,胃口劲足,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脸上那两坨紫得发黑的手印,在此刻有为明显,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
萧乐一百个疑问,“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偷萝卜和芈兄脸上的淤血有什么关系吗?”
萧乐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枫。
林枫脑海里闪过昨天灌芈闲碎胡萝卜的狼狈画面,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憋回去了,君子不揭人短。
空气突然安静。
芈瑕沉思片刻,“可能是跟阿闲的病情有关吧,阿闲出声时胎气不足,越长大越发阴盛阳衰,体质不好。一旦饥饿就会昏厥,郎中说每当感觉到饿,就要及时进食,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入学时带来的糕点吃完了,这几天学院封山了,又出不去。”
“那为什么前两天修炼辟谷术时没问题呢?”萧乐再次发起灵魂大拷问,决定刨根问到底。
“在戒堂有蜜水喝啊,昨天不是扫膳堂,就是挑水,也不派个人给我送蜜水。”芈闲终于吃饱喝足,立马就生龙活虎,说话都中气十足了。
芈瑕似乎受到什么启发,“虽然你们触犯了宗门的禁令,但我瞧着今日这架势,也不是没有转机。”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是林墨染,她是这群人中,最不希望林枫退学的人。“真的?芈瑕姐姐,你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芈瑕把所有人叫到跟前,自信满满的说出自己的周密计划,一番商讨之后,各自就位,离散而去。
屋外月明星稀,月光洒满学院每一处楼阁的屋梁。
芈闲、林墨染、萧乐从藏书阁出来。
萧乐一路南下,芈闲和林墨染向北走,直奔雅苑而去,院子虽然不大,但从院落植物品种到房屋饰品都透着一股高雅志洁的气息,名副其实的雅苑。
月光下,宗门大门口的结界呈淡蓝色的波光,若隐若现,清冷寒蝉,宛若极北之流光。
萧乐在门前着急的踱来踱去,不稍片刻,两个布衣穿着的人气喘吁吁的扛着一大麻袋过来。
萧乐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写着“斋堂”二字的通行玉令,附在结界上,那蓝色波光的结界消失。
每次使用通行玉令,只要符合外出条件的,大门结界就会打开让其出入,但不会太久,仅限于进出时间。
萧乐把那麻袋拖进来,打开一看又立即合上了,询问那两人,“怎么是这个,芈姑娘不是说只要幼苗吗?”
那两布衣十分难为情,“实在没办法了,大半夜的,我们也不知道上哪找。”
看着大门结界马上封上了,萧乐只好挥挥手让他们走。
此地不宜久留。
萧乐拽紧麻袋口,两手一挥,那坨沉重的大麻袋悬挂在背上,一路狂奔回去。
此时,林枫和芈闲正在学院山顶的小树林里刨土。
尽管月色如雪,但在林子里光线微弱,等同于黑灯瞎火,抹黑乱抓。
林枫拿着白色的布袋在旁边等了半天也等不来一抔土。
林枫忍不住问道,“你这破玩意行不行啊,挖他半天,都挖不出一抔土来。”
芈闲不紧不慢解释道,“肯定没问题的啦,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研究出来的刨土机,初次使用,你有点耐心嘛。”
林枫道,那你还不如发明一个刨坟机。”
芈闲道,“一天天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竟想这种缺德事。”
林枫道,“谁吃了,就你一人天天都要吃。”
芈闲道,“活着,不就是图个一日叁餐吗?林兄,你能不能点一下你的那个什么掌心焰啊,太黑了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