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合()(1 / 2)

十七年前,云水之巅。

    万年老槐木做成的擂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疾闪现,肉眼无法看清两人具体的动作。旁人只能通过上方怒吼的滚滚雷云和激荡爆裂的灵力团推测战况如何激烈。

    某些慕名而来修行不够的修士一边瞪大眼试图找到些进阶的剑式,一边面目狰狞地吐血。

    因为玉澜道君和元玉道君斗剑时过于全力以赴,一旦打起来就是奔着你死我活去的,根本不在乎观战之人的感受。他们皆是修真界翘楚,天才中的天才,修为深不可测,一招一剑遮天蔽日,劈山破河。这就导致尽管擂台周围设置了隔绝灵力的结界,仍然会有少许灵力外溢。即便少许,对修为浅薄之人来说,也难以承受。

    木珩举着块写着“卖隔灵符,买一送一”的牌子穿梭在人群中,特意往涕泗横流的人周边晃,等他们注意到了,便掏出一扎灵符,取了两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多时,他那一扎灵符便卖完了。

    刚好卖完最后一张,只听一声巨响,结界漾起圈圈水纹,水纹向着左侧一个点聚集,而后千重万重浪咆哮,那个点猝然炸开,紧接着一道白影被结界直直吐出,甩飞到擂台外一棵一人粗的古树上。古树作了缓冲,白影像一滩烂泥一样缓缓淌到树下,旁边是一棵拦腰折断的古树。

    “唉……”木珩无声叹了口气。

    秦瑟听见自己肋骨咔嚓断一片的清脆响声,五脏六腑仿佛错位,太阳穴也针扎似得疼。她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小口小口地喘气,她的白衣几乎要被血液浸透,只剩衣摆的一块手掌大的白,像一只伤痕累累的败兽。

    擂台中央的楚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扶着悬浮的剑才勉强站住,先前端雅的束发胡乱地或散或断,玉环歪倒在一边,黑袍被切割为破布条,凄惨地挂在他身上,露出白色的里衣。

    应钟和应月飞快奔向擂台,取出回灵丹倒豆子似的往楚戎嘴里塞,楚戎推开嘴边的丹药,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古树边瘫倒的秦瑟。

    他提起剑对准她,在她空洞看来的视线中勾起一抹轻蔑至极的笑,一字一顿道:“你,又,输,了。”

    秦瑟原本空洞的眼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她哇地吐了一大口血,恨恨回道:“你给我等着。”

    这是记忆中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的事,秦瑟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楚戎截然不同的态度和那两个离奇春梦,促使她得出了她便是“瑟瑟”的结论。而依梦中二人的相处方式和对话,再结合瑶池听到的传闻,她基本还原了事实。

    因某种原因她要去昆仑卧底,机缘巧合成了楚戎的首徒。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再毫不犹豫背后捅他一刀,然后同“域外人”私奔。楚戎头戴一顶绿帽子尊严尽失,勃然大怒,抓她回去关在揽月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可他未料到她纵使落于如此境地,仍然不曾屈服。时刻找寻时机,终于成功出逃。而后……死无葬身之地。

    秦瑟啊秦瑟,没想到你竟有朝一日成了修真界着名“红颜祸水”,你可真是……

    太厉害了。

    不过,换了一副皮囊楚戎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她那副皮囊,若说美,定然是美的。但修真界美女如云,美女之上,是更美的美女。他决不是喜欢她的脸。那她的性格……他也决不会喜欢她的性格。那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喜欢到……她再三放狠话,戳他脊梁骨,他都不肯放手。

    她是给他下什么禁术了?

    楚戎趁秦瑟发呆,连了根红线分别系在她和他的小指上。等秦瑟回神,红线已然褪色,只剩一个透明轮廓。

    秦瑟皱眉:“这是什么?”

    楚戎:“这是鸳鸯线。无论你走到哪里,循着这根线,我便能找到你。”

    秦瑟登时要解这根线。

    楚戎看着她徒劳无功地摸索,无奈道:“瑟瑟,这线还能借修为。”

    秦瑟立即停手,扬着手腕问:“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法器?能借多少?怎么借?”

    楚戎:“这种法器鲜少有闻是因出自我手,结线材质均取自千年并蒂莲和千年寒山蚕,又有我独创符箓加持,修真界仅此一条。佩戴双方可互借修为,只需心意相通便可。”

    “心意相通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想,我也愿意,我的修为便可借给你。”

    “真的?”秦瑟狐疑眨眼,心中默念借修为给我,等小指一道电流窜过,掐了一个瞬移术。

    眼前场景几度变幻,快得模糊不清,视线再次清晰时,她已经身处四荒山。

    哇塞,还得是楚戎啊。

    秦瑟兴奋地蹦了两下,抬脚要回洞府时,突然后背发凉。

    不对,她这样是不是算逃跑啊?她就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谁知道一下来了这里。完了完了,楚戎又要生气了。上次他生气,她小半个月的发情期,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他身下承欢。这次他如果再生气……

    秦瑟记忆里甜腻的呻吟和不间断的高潮蓦地涌现,她抖着腿根,眷恋地看了一眼四荒山,然后毅然转身。

    上次楚戎把她肏得昏了头,一个不小心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现在就是捏她命脉的人,她只能任他摆布。况且,她恢复修为之日遥遥无期,平时不借借修为,她都不敢露脸。

    认命吧,秦瑟,兴许态度好,他还能放过你。

    秦瑟垂头丧气走了一段路,望着幽绿的茂林和蜿蜒的小径,沉重叹了口气。

    “你住这儿?”头顶有道声音落下来。

    “是啊,好久没回来了。”秦瑟不假思索道。

    ……

    沉默,死寂的沉默。

    秦瑟僵直转身,看向身后巨树的枝干。

    楚戎居高临下打量了四周一圈,飞身下树,道:“这儿很漂亮。”

    秦瑟身体比脑子快,楚戎靠近的一瞬便主动撵上去,贴近他的胳膊,手指讨好地勾了勾他的手背。

    “你修为好像又高了,一下窜这么远。”秦瑟低垂着头说。

    楚戎捞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亲了亲她的额头,道:“瑟瑟用着感觉如何?”

    秦瑟实话实说:“很不错。就是有点儿嫉妒。也不知我的修为回来了还能不能跟你打个天昏地暗。我可一直梦想着要把你从槐木台上踹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