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道:“没有,谢谢关心。”
客气温和的一句话。
十六七岁的楚戎对秦瑟的印象是一串诸如嚣张自大的糟糕词语,记忆中更是没有什么两人和平相处的画面。她如今对他客气温和,象征着关系的拉近回暖。可楚戎并不感到高兴,他的胸口闷涩,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楚戎想告诉她,他这里有许多伤药,如果她需要,可以拿给她。
但她在他愣神的功夫迅速躺下,头蒙着被褥,不肯与他多说话。
这般不识好意的人,楚戎贯来由着他去。
楚戎也躺下,在黑夜里睁眼直勾勾盯着秦瑟的后背,心口那股郁气迟迟堵着,叫他了无睡意。翻来覆去半晌,他决定起身打坐运气。
楚戎那边的动静影响不了疲惫的秦瑟,她一闭眼,意识便陷入一片混沌。
似梦非梦里,她的灵魂脱壳,飘到了逍遥宗上空。
她看见,利爪划破咽喉飞溅的鲜血,惊慌失措以躯体庇护幼童的修士,残缺不全的尸体,深仇如墨黑的眼神。
她看见,半兽化,空洞麻木的自己,利爪贯穿修士,剥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她看见,无数充满怨恨的灵魂包围着她,撕咬吞噬血肉,尖啸的悲鸣唱不出一首往生曲,地狱的沼泽粘稠攀爬,要拉她跌进罪恶深渊。
是谁为她撑伞奏笛?
是谁在说,“你将永无安息之日。”
不,不是她,她没有杀人,她是无辜的。
可……她不是无辜的。
她将永无安息之日,无论真相是否有揭露的一天。
秦瑟的呼吸陡然急促,脖子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偏头胡乱挣扎起来。
她的动作不大,凝神静气打坐的楚戎受到扰乱缓缓睁眼,见痛苦挣扎的秦瑟,赶忙绕过应月将她抱起来。
秦瑟一身冷汗,眉头紧锁,嘴里不住呢喃,显然是陷入梦魇。
楚戎掐一道清心咒打在她身上,接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瑟瑟不怕,我在这里。”
或许是清心咒,或许是他的安慰,秦瑟紧绷的身体逐渐瘫软。
她由梦魇中挣脱,睁眼便见月光下的楚戎,月华在他眼底交织,温柔似水。
“师父。”她搂着楚戎的脖子,闷闷地唤了他一声。
“做噩梦了?”
“嗯,我梦见好多人,他们死得很惨,我救不了他们。”
“瑟瑟,你想救他们,只是不救不了,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罪大恶极,我其实……”
楚戎含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