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夜如魅,语如绵【上】(2 / 2)

    「罢了,你的选择与我无关,不过看在同踏修行之途的份上给你一个提醒。呵,这或许是积习所致吧。」凤栖木露出一个自嘲似的莞尔浅笑:「你既然关心公孙小姐,便该知道她情况非比一般,早些寻回失魄对她才是好处。」

    三十三睇着他,一脸狐疑。

    他怎会不知?看他在正厅里端详蝶形木鍊时的神情,以及他高过自己近十倍的修为与见识,理当早看出来了才是……莫非他在试探自己知情与否?

    「你……」三十三转念一想,改口道:「我只是不愿她失去现在的性子。」

    凤栖木哂然轻喟:「这位公孙小姐以前究竟多么糟糕,不但亲父如此,连钟情于她的人也不愿她恢復往昔,着实可悲可叹。无论如何,公孙老爷已下了决定,引魂之仪势在必行。你若真如此不捨,何不一同前往金陵,把握与现在的她相处的最后这段日子?」忽尔一笑:「我是多此一言了,公孙老爷不可能让女儿独身前往,定然会指派你随行相护。再不然,你也有办法让他命令你去,不是吗?」

    三十三看着凤栖木,明白因为修为差距使他有恃无恐。不论是对他出手,抑或再对公孙老爷施法意图阻挠,他皆可轻易破解,根本起不了作用,金陵一行已无可转圜。

    耳闻屋外巡夜人员踅来,房内没有点灯,两人沉默以对,外头的人并不知里面有对峙之势,绕一圈便离开了。

    三十三也离开了,他退入暗影之中消失无踪,如来时那般轻盈神祕。

    凤栖木看着隐没他离去的那片月光投射不到的黑暗,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是啊,不捨又怎能求呢?有时还须狠下心才能求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忽然一丝异样之感在脑里轻细地一抽一搐,他心中一突,觉得奇怪,待要定下心神探究之时,那异感已然消失,好像不曾有过一般。

    多半是因为今日接触到她的缘故。但两种感受似乎有所不同……多虑了吗?

    「金陵……真是太巧了……」

    凤栖木按住心口,陷入沉寂。

    *

    公孙嬋恍惚醒来,发现有一团黑影笼罩着自己。翻身往后望去,惺忪睡眼在看到坐在床沿的三十三时眨了几眨,张口待唤,三十三抢在前头捂住她的嘴,指了指小苍蝇床舖方向。

    公孙嬋清醒过来,意会那是不可吵醒小苍蝇的意思,点点头,待三十三松开手,轻声说道:「你怎么不睡?」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三更半夜跑进她房里。

    三十三亦压低声音:「没什么,原本有些事想告诉你,但看你睡得香,不想吵醒你,本来想走了。」

    「那我现在醒了,你不用急着走啦。」说着坐起身往内床挪动,让出位置给他。

    三十三上了床榻,谨慎地将隔幔拨正,转头就见公孙嬋乖乖地望着自己等待发话,容顏纯真、长发披散,身上是轻而薄的寝衣,躺得有些乱了,衣襟微微敞开,隐然可见里头的葱绿抹胸。

    三十三苍白的脸上微见泛红,伸手将她衣服理好,夜里露重,又怕她着凉,拉起绣被将她腿腹覆得严严密密。

    动作间,公孙嬋就着透进隔幔的曖曖光线,看见他嘴角有一道半乾的血痕,不禁瞪大了眼睛道:「你嘴边怎会有血?你跟人打架了?」

    三十三摇头,公孙嬋逕自爬下床,躡手躡脚到镜台的屉柜子里拿了一个小圆瓷盒回来,道:「你伤在哪里,我给你抹药。」

    三十三心中一暖,柔笑道:「伤不在外面,在体内,不过不碍事,我休息几日便会好。晓蝶,我是要告诉你,金陵不能去。」

    公孙嬋正举袖替他抹去血痕,闻言奇道:「为什么?」

    三十三和她并肩而坐,道:「那个凤栖木说的话半真半假,只怕不是个可信之人,这趟金陵行多半有所意图,只是我还不知他的目的。」

    公孙嬋蹙起秀眉,认真道:「可是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啊。」

    「……怎么说?」

    公孙嬋摇头。

    「我说不上来,可是他给我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好像我认识他似的,看着他心里头便怪得不得了……」

    三十三猛然直起身子,心急地道:「难道你、你对他……」

    「我对他怎么了?」

    见她一脸毫无綺想的无邪,三十三转念一想,当初晓蝶亦曾说过她对自己的声音有股熟悉之感,那么现在对凤栖木或许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当即缓下心,道:「不,没什么。」细细沉吟起来,她为何会对凤栖木有这样的感觉?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