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她看着四时,眼前的这个孩子这么小。她在这个年纪在干什么?这么一想,她眼睛有点热,赶紧把窗子打开,吹了下冷风,将眼眶的温度冷却。喊了声四时,看着他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清了清喉咙:“明年,最迟明年,我带你去仙门行么?”
四时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后,一下子扑了上来,抱住岐空的大腿,小声说:谢谢。
岐空笑了笑:“喂,是不是想趁机把鼻涕擦我衣服上啊!”
“……哦……”
华灯初上。目之所及尽被冰雪覆盖。灯光折射到道路两侧的被冰包裹的树枝上,流光溢彩。
岐空拉着四时走到一棵还有许多绿叶的树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拂去雪花,找出一片绿叶,并未摘下,而是将树叶背后冻着的薄冰揭下,笑着递给四时:“看!漂亮吧!”
四时好奇的用手碰了碰。
岐空将薄冰放进他手里:“你拿着玩吧。”以前,某年大雪纷飞,她也是这样,把家门口的树叶“揭”了个遍,害怕融化了,把它们都放进冰箱里。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索性放进茶壶随着几片野茶叶煮了,小小年纪还学着装风雅。
四时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会化。”不等岐空回答,他将那片薄冰放回雪堆。
岐空很是无语:“喂,你放雪堆里,它不也会化?”
四时看了眼雪堆:“它和它的朋友们一起融化比在我手里一个人消失要好很多。”
岐空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四时:“你这家伙……算了算了,反正都是给你的,你爱怎样就怎样。”
夜晚等四时熟睡后,岐空披着外套走了出去。在街上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醉汉东倒西歪的走着。她下意识避开,又意识到什么,顺着醉汉走的路看见了一家酒馆。她走进去,递给店小二一块银子,压低声音:“齐家大嫂可曾来过?”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她:“这位姑娘是……”
岐空叹气:“家母命我来此寻找她几年前走散的妹妹,我打听多日,发现齐家大嫂很是契合,顾来此寻找。”
店小二眼里怀疑更深:“几年前走散的妹妹?齐家大嫂可是自小在王府为奴,五年前才被逐出府。”
岐空大囧,真是……编谎话编顺嘴了,怎么说了个漏洞百出的……眼见着店小二就要喊人了,她赶紧补救:“真是对不起,我找齐家大嫂有些私事,你……”话音未落,她余光瞥见门外街道走过的人影!可不就是齐家大嫂。她赶紧冲店小二打了个响指,使个妖法,跑去跟踪妇人了。
店小二猛的一激灵,眼前已经没人了,他嘟囔:“刚才我怎么了这是?”有客人喊着要酒,他也把这事抛在脑后,跑去拿酒了。
岐空掐着隐身决跟在齐家大嫂后面。妇人神色匆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疲倦,步履沉重。拐了好几个弯,才进了一条狭窄漆黑的小巷。两旁的建筑已不能被称作房子,只是些乱搭的窝棚,上面盖着许多稻草。有些稍稍“豪华”些,还有能遮风的破门帘,更多的是连门帘都没有的草棚。虽然天色极暗,她还是能一眼看到蜷缩在一起的一家几口人……
妇人又走了些许,在一个窝棚前停了下了。这里比之前那些看上去好了许多,虽然还是破败不堪,但勉强也有了些房子的样子。她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岐空立在窗外。还没进去,她都能闻到屋内臭气熏天,难怪是个酒鬼!隔着窗子,里面有对话声传来——
“当家的,你今天别喝了,我……”
“你给我滚!上次还没打够怎么了!老子喝酒还轮不到你来多话!”
“当家的,我刚去酒馆把你的债还了,那可是家里最后一笔钱了。我们这个年还怎么过啊?”
“呵,还过年?你这个臭娘们还想着过年!”
酒坛狠掷在地破碎的声音。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惊恐抽噎声。
岐空从窗口施了个妖术,随即,男人的怒骂声消失了,只剩下女人的微弱的抽噎声与收拾声。
岐空走到门开,咳嗽了两声,敲门:“有人吗?”
妇人应了一声,开了门,脸上泪痕不再,只是眼睛还是红的。她看向来人,眼中迷惑又有警惕:“现已是深夜,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岐空回答:“我闲着散步到了这儿,刚听见屋里的声音,担心有人伤着了,就来问问。”
妇人看了看她,眉目低垂:“现已无事,姑娘请去吧。”
岐空赶紧拦住她欲关门的手:“齐家大嫂,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和他和离了吧?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我这儿有些闲钱,可以帮你。”
妇人语气变得冰冷:“不必了,姑娘自去帮其他人吧。”说完也不等岐空辩解便关上了门。
岐空楞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看着这么不像好人吗?她反思了一会,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也算家务事,她一个外人确实不太好插手。可是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发生么?
“姑娘你还站在我家门前干吗?再不走我就要报官了!”妇人声音隔着门板冷冷的传过来。至此,岐空心中的热情被浇灭,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