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现在,令梨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我好几天没睡觉,再不睡真的要坐化了。少主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再替你裁衣。”
令梨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背靠床榻,抱着剑脑袋一低,瞬息入睡。
伽野侧过头,只能看见少女发间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后颈。
她睡得很沉,毫无防备。
锦被中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虚虚前探,又在即将碰触时轻轻缩回。
方才暧昧涌动的房间,随着一人的不语,渐渐陷入月光的冷清。
伽野转过身,心想还不如他幼猫化的时候。
黑猫蜷缩在枕头的左半边,少女睡在右半边,她睡前说要枕在他的尾巴上,害黑猫梦中不忘牢牢把尾巴盘踞在身前,用下颌压住。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口唇吹到黑猫细软的背毛上,猫猫在梦中想:如果用尾巴搔搔她的鼻尖,她是会痒得直打喷嚏,还是嗷呜一口咬住尾巴尖,吓得猫猫炸毛?
想着想着,酷爱作死的伽野猫说不定会试一试。
可惜了,伽野看着属于人类的修长手指,蜷起来,再张开,不是猫猫开梅花的粉爪子。
变回了人形……药效是不是已经化解了……还需要阿梨吗?
或许不该睡,该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离开,把下药的人抓出来。
阿梨即使发现了也不会说破,她独来独往惯了,碰瓷对象自己跑掉,对她是好事。
“是我建议她去东海的。”伽野慢慢地想,“免费蹭到了一张船票,何不把旅程走完?”
若是能求到鬼算子的卦,得知龙鳞去向,更是再好不过。
就这样吧,既然恢复成人形,他明天要好好和阿梨讲讲规矩,细数她到底有意无意捏了他的耳朵和尾巴尖多少次,一次百金,她现在欠他……
繁琐的数字计算勾起了伽野的睡意,他合上眼,盘算什么时候变一回真正的狻猊给令梨看看,洗掉她满脑子的小猫咪。
月色随着海浪轻轻荡漾,从北域驶向东海。
清晨,紫气东来,令梨循着冥冥中的直觉睁开眼,就着打坐的姿势吞吐天地灵气,抖去眸中残留的睡意。
修仙人,早课可是非常重要的!
令梨通宵成习惯,天天和朝阳打招呼,她熟练地运转一周天功法,回头去找贪睡的小猫咪。
元婴期了不起吗?令梨边回头边心想,妖修难不成没有早课的概念?她修仙这些年,头次见人赖大床。
令梨一回头,发现伽野不见了。
“???”令梨满头问号,“我那么大个老板呢?昨晚还在的。”
就算睡着了,有人进出房间她也会知道啊。
令梨亲自捆好的被子卷饼好端端卷在床上,她谨慎地观察了又观察,终于发现被褥里小小的异动。
团子大小的起伏在被褥里拱来拱去,无比艰难地朝有新鲜空气的方向前行,跋涉千山万水,一点一点,探出了头。
小黑猫睡得凌乱的脑袋拱出被褥,金眸委屈巴巴地看向令梨。
“你都不来帮我。”小黑猫咪咪直叫,“你就这么看着,都不来搭把手。”
他的毛毛因为摩擦静电,刺成了一个球。
“你怎么又变回去了?”令梨下颌搁在床上,平视艰难打滚把自己滚出被褥的小黑猫。
“不知道。”伽野想笑笑不出来,“我一睡醒,差点闷死在被子里。”
他控诉地看向令梨:下此狠手捆绑小猫咪,没有武德!
令梨心虚但没完全心虚,猫猫有皮毛,人形可没穿衣服,她一举一动全是为了伽野的清白着想,是他不懂她的苦心。
“伽野少主,我曾经听过你们妖族的一个故事。”令梨托腮,“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勤劳善良的姑娘,某一天,她遇见一个落魄书生,书生对她哭诉:姑娘,我无处可去,你可怜可怜我,收留小生吧。”
“姑娘非常善良,收留了百无一用的书生。姑娘家养了一窝又嫩又肥的鸡,她每天都要数一次鸡的数量。可在收留了书生后,姑娘发现每过一晚,她的鸡就少了一只。”
“姑娘百思不得其解,她半夜拿着打狗棍守在鸡窝前,捉到了一只偷吃鸡的狐狸。”
“打狗棍如雨落下,狐狸躲闪不得,此时突然鸡鸣,天亮。在阳光下,狐狸变作伤痕累累的书生。”
“书生哭泣道:姑娘,我生来便是如此,半天是人半天是狐,夜晚食欲旺盛,我控制不住自己。”
“姑娘是个善良姑娘,但再善良的姑娘也不能容忍有人偷吃她的鸡。她道:既然晚上食欲旺盛,你为何不白天做狐、晚上做人?”
“书生说可以是可以,但白天狐狸也要吃鸡啊?姑娘便说:你白天做狐,与我学一手杂耍的技巧,努力赚钱自力更生,不就可以买烤鸡吃了吗?”
“书生恍然大悟,当即调换了变人变狐的时间,自此成为了城中有名的杂技小狐。”
令梨捏住伽野猫猫两只前爪,语重心长地说:“少主,听了这个故事,你有何感想?”
伽野:“……”
伽野:“我生而为妖,为何从未听过这个故事?”
“许是你孤陋寡闻。”令梨八风不动,“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故事里的书生。”
“一半时间是猫,一半时间是人。”令梨竖起两根手指,“你现在有两条出路。”
“一是学习杂技小狐,成为一只优秀的杂技小猫,努力打工赚钱给自己补一张船票,美美住上单人间。”